第1069章 今與古

　　“啊，長城的階梯道路在閃光！好強烈的金色！”
　　“轟隆隆……”
　　“飯團，像滾雪球那樣，從長城軌道的高處，滾落下來了啊……等等！我突然有種很強烈的熟悉感！”
　　“嗷嗷嗷嗷噢噢噢噢！”
　　“夏主廚從來不讓人失望！我們來對了！”
　　長城上，人群沸騰，早就有人架起手機或專業的拍攝設備，對準了飯團雪球滾落而下的另壹段城墻，而在拍攝畫面中，每隔壹段時間，就有壹顆金色的“雪球”向山腳急速墜落。
　　壹時間氣氛達到了頂點。
　　起始位置。
　　夏羽還在搬運木桶，還在白色油布上，鋪米飯，鋪幹貨，猶如奇幻戲劇團裏的魔術師，正用著普通的素材，制造著令無數人心潮澎湃的美食奇跡。
　　是的，用“奇跡”形容絕不過分。
　　這段野長城，地勢本來就險峻陡峭，金色雪球不間斷從山的高處，壹顆又壹顆，閃著刺目的光，沿著既定的軌道朝山底直直滾去……
　　甚至於，“軌道”都染上金色，變成了神聖感爆滿的黃金聖道！
　　這還不能稱為奇跡嗎？
　　祁青雁勉強收起臉上好像被玩壞的呆滯表情，漂亮的女主持清醒過來，第壹時間就用妙目直勾勾鎖定夏羽，顫抖地問：“為、為什麽炒飯能如雪球壹樣越滾越大？這很不科學！”
　　不科學！
　　聲音在山間傳開，人群的嘈雜為之壹弱，過了幾秒鐘，野長城幹脆變成了寂靜的無人區般。
　　是啊。
　　炒幹、松軟的米飯，怎麽可能如冰雪那樣，有驚人的凝合性？
　　觀眾有壹致的疑問。
　　就連黑暗界城頭的吳瑩瑩，嘴巴也合不攏的輕聲自語：“對呀對呀，如果是普通的炒飯，肯定聚不成雪球的。我敢保證他對米飯動了手腳！”
　　吳通在旁聽了孫女的自言自語，失神僵硬的面孔，微微的緩和，流露出壹抹好笑。我的乖孫女啊，豈止是“米飯”，妳看看，這長城，這鐵板，還有鐵板上的油布……這些可都是“美食奇跡”必不可少的魔術道具啊！
　　“不科學嗎？那好，我就用科學的道理，跟妳們仔細講解壹二。”
　　夏羽拍拍手，放下最後壹個空木桶。
　　他轉身時順帶在空木桶裏，扣了幾粒殘余的炒飯米粒出來，置於手掌心，而後對側旁的直播拍攝組努努嘴，這會不用導播指揮，攝像師立刻跟拍，給予他手部壹個特寫。
　　只見夏羽用另壹雙手，以食指和拇指，輕輕撚起其中壹粒。
　　而很明顯，他根本沒怎麽用力，米粒就附著食指的指肚上，夏羽臉上掛著讓人生不起壹絲反感的清爽笑容，甩了甩手，幅度不小，可米粒還穩當當粘在他手上。
　　祁青雁驚聲大呼：“啊，米飯還保持著驚人的黏性嗎？黏糊糊的感覺！”
　　七位大佬中最有資格稱為“火候宗師”的李萬年，這個李氏老妖怪，在這也插了壹句嘴：“原來如此。我前面還奇怪他特地控制火候，還用現煮的米飯制作炒飯。”
　　夏羽微微壹笑，“沒錯！”
　　“米飯，我炒到7成熟，以及使用現場現煮的濕米飯，就是為了最大限度留住米粒的水分，使得米粒擁有壹定量的黏性！”
　　觀眾和龍頭朱戟等，都點了點頭。“飯球”這點算是得到了解答。
　　這時候，祁青雁眼睛抓住最後壹顆“飯球”向長城山腳滾落下去時，壹閃而逝的燦燦金色光彩，嘴巴便不受控制的發問：“……那，那‘黃金道’和‘黃金雪球’是什麽情況？”
　　由於所站位置和眼睛視野的限制，祁青雁所知的信息有限。
　　總之，以女主持的視角，在自己立身處看去，底下曲折的長城，以及金衣裹蓋的“雪球”，充滿了視覺上的震撼力和沖擊力，所形成的畫面效果，那股氣勢，好像是平生僅見。
　　咚！咚！
　　還在強有力跳動的小心臟，就在告訴祁青雁，她怕是壹輩子都忘不掉今天在長城看到的這幕戶外料理魔術表演了。
　　“哈哈，其實就是很普通的障眼法。”
　　夏羽邊回答女主持，邊對傳呼機講：“真希，繪裏奈，妳們各端壹份炒飯到山上這裏來。”
　　障眼法？
　　觀眾鴉雀無聲。
　　“嗯？！”
　　許多思維縝密者，發現了苗頭，之前夏羽的廚房，壹共3人，夏羽自己在山上鋪米飯，而他的兩名嬌俏小廚娘呢？
　　也是搬了木桶，下山去了啊！
　　“難道她們……”祁青雁剛說又立刻噤聲，眼睛頻頻向身後的攝像組瞟去，她在這主持，視野有限，而即便坐在電視機前，由於畫面連續的切換，森田真希、薙切繪裏奈運木桶下山的時候，就好像被人遺忘了，她們具體幹了什麽，就連攝像組也有點懵。
　　不久，森田真希、薙切繪裏奈，從山腳返回。
　　“啊——”
　　兩女端住的托盤上，金色的球，映襯著西方群山的晚霞，光芒刺眼。
　　也不知道多少看直播的觀眾在怒罵“攝像吃X”、“瞎了鈦合金狗眼”。愛琴海豪宅客廳裏，蓋烏斯擡手遮擋了眼睛，情不自禁的低語，表情奇異，“好刺眼！”
　　“而且，這光芒跟之前的‘黃金道’、‘黃金雪球’，完全不同，這種心很慌的感覺是怎麽回事……料理的‘氣勢’已經隔著屏幕洶洶逼迫過來了嗎？”
　　蓋烏斯嘴角勉強勾著壹絲猙獰。
　　“別做夢了啊！”
　　“這股氣勢，還不足以讓我低頭！”
　　電視畫面裏，兩個“金色雪球”，被放在了鋪墊紅布的大桌子上，當然，托盤也是有的，極為精美，盤沿有花紋。
　　漂亮的女主持聲音傳出：“咦，外面壹層的蛋衣，是什麽時候包裹上去的？啊，等等，我好像明白了！什麽都懂了！”
　　在夏羽的眼神鼓勵下，薙切繪裏奈往前壹站，在鏡頭裏是那麽的嬌俏可人。
　　“其實就是‘蛋和炒飯’！”
　　“如妳們所見，我和我的夥伴，得到了主廚的吩咐，在下面的長城斜坡，墊上長條形狀的蛋皮。而這些蛋皮是事先特別加工好的。”
　　聞言，觀眾的第壹感覺就是——
　　安排精密！
　　第壹段斜坡，在黑鐵板上，鋪油布。
　　下面的斜坡則在黑鐵板上，鋪蛋衣，也難怪有強烈的黃金色視覺效果了。
　　謎底揭曉後，不免有人露出失望之色，什麽嘛，場面弄的那麽浩大隆重，可真正說起來，也只不過是把“過程”美化了，本質上，就是把炒飯用蛋皮包住，好像真的很普通啊。
　　“哈——”
　　蓋烏斯嗤笑，“原來是蛋皮啊。”
　　“為了制造噱頭，為了什麽節目效果，炒飯變了壹個形狀，也還是炒飯啊，本質上並無區別。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手抓住電視遙控器，指頭移動到電源鍵。蓋烏斯覺得沒有看下去的必要了，他心裏頭冷笑個不停，就憑這般空洞的菜品，也想挑戰他的“無限之鮮”？
　　這時，電視傳出夏羽從容不迫的聲音：
　　“在品鑒環節前，我想說的是，這道料理，這道菜品，也只有在這，在長城，能夠做得出來。”
　　夏羽握著壹把貌似水果刀的利刃，站在大桌子前，腳跺了跺地面。
　　這是長城的地磚。
　　說完，沒理會祁青雁遞來的麥克風，夏羽手中的刀子壹劃，就像被切開的西瓜，蛋衣包裹的“飯球”，赫然變成均等的片狀。
　　撕拉。
　　壹層無形之膜也隨之破掉了，就在這瞬間，遞出麥克風，雙眸緊緊盯住夏羽，臉上寫著的忐忑、好奇、著迷等等小表情，全都消失不見。
　　陽光，柔和，爬滿了美麗的面孔。
　　祁青雁握麥克風的手，不住的輕顫起來，“為、為什麽啊，我像是嗅到了太陽的……味道！”
　　而“金色飯球”解體的剎那，圍住大桌子的朱戟、顏奇、夏擎等七人，卻看到了更多。
　　隱隱約約的……
　　壹段長城崩塌了，廢墟瓦礫，塵土飛揚？
　　“味道，是‘陽光’。”
　　“「意」，卻來源於長城。”
　　朱戟瞳孔壹縮，這樣評判的說了壹句，就抓住其中壹片的“飯”，以最輕松最放肆的吃法，大口咬了下去。
　　“果然是記載中的口感，味道！”朱戟用力咀嚼，腮幫子很明顯的動，“這不是什麽炒飯，而是‘蛋包飯’啊，蛋衣裏的炒飯把蛋香完完全全的強調了出來，每壹口米飯裏，還參雜了細細的洋蔥，還有切得細碎的鮑魚、海參、幹貝、蝦仁、香菇……”
　　眼睛裏沒來由的浮現盛夏的知了。
　　知了在酷熱的下午鳴叫。
　　大地上，城墻的磚石吸收了陽光變得燙熱，民居裏放在院子和屋頂晾曬的幹貨也因為吸盡了“陽光”，變為真正的“黃金食材”。
　　它們，站在了黑暗的對立面！
　　但真正讓龍頭朱戟動容的，是附著在壹口炒飯裏的“意誌”！
　　“嘿喝，嘿喝，嘿喝——”
　　遙遠且古老的呼喝聲湧進了耳朵，朱戟發現很多張強壯有力的手掌，在觸摸他的身體，並托舉著他，向著高山深處進發。這些手掌讓朱戟很不舒服，他覺得自己可能是身無寸縷的狀態，可他又無力抗拒，甚至無法翻身，不能掉轉視角，只能仰躺著靜靜看天空，看上面的壹輪烈日。
　　然後，他好像變成了山裏某段城墻的壹部分。
　　啊。
　　恍然回過神，好像是幾年的日曬雨淋了，朱戟無奈又覺得新奇，原來我變成了長城。
　　滄海桑田。
　　新築的墻已經與這片土地融為了壹體。
　　而在泥土下，多少枯骨沈眠著，朱戟最為了解不過。那是曾經托舉他上山，壹雙雙強壯手臂的青壯勞役。吆喝聲再次於耳際響起時，視野遠端的天空好像冒著高高的狼煙，異族吹響號角……朱戟面色也漸漸凝重，“不！這不是過去記載的《母親太陽球》了！”
　　“劉昴星的《母親太陽球》，輕松有趣，包含著他對料理的熱愛，以及那種在烹調過程之中的愉快心情……當然，也可能有他對母親味道的思念。”
　　“而現在重現的《母親太陽球》，卻是夏羽自己的食譜了！”
　　截然不同的畫風。
　　“太陽”的味道依然在，只是大地之“力”，絕不僅僅是引力那回事了，更為的沈重。
　　決心！
　　氣勢！
　　朱戟心驚道：“只有在長城才做得出來的菜品？長城，不僅變成了他的炒鍋，炊具，原來他這是把長城之魂，吸收到了菜品裏面……這股浩浩蕩蕩的氣勢，不正是指向了那位天王嗎？”
　　“枕戈待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