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1章 鳴槍致意
大藝術家 by 七七家d貓貓
2022-1-13 21:40
再次投入拍攝之後,金伯莉·皮爾斯的思路顯然重新進行了調整。
當鳴槍響起時,金伯莉·皮爾斯將鏡頭轉移到了湯姆的家人身上,每壹聲槍響,即是槍響,讓人們想起戰場上戰火紛飛的殘酷和血腥;但也不是槍響,讓人們回憶起那逝去的生命在陽光之中逐漸模糊的笑容。
其實“槍”這個武器,在更多時候帶給人們的記憶是恐懼的。比如說黑幫混戰時的槍響,讓人惶恐不安;比如說自己心愛之人陷入了槍響的混戰之中,讓人提心吊膽。也許,在許多場合,武器也可以作為自我保護的存在,但當人們需要自我保護的時候,也就意味著危險的到來,意味著恐懼的降臨。
埃文·貝爾想起了“撞車”裏那經典的情節,伊朗老頭怒火之上,朝鎖匠丹尼爾撥動了手中的扳機,但是丹尼爾的小女兒卻沖了過來,擋在了父親面前。在那壹刻,槍響的爆發將空氣都凝固住了,如果伊朗老頭的槍裏不是空包彈,那麽那就是壹場悲劇。雖然埃文·貝爾已經很久沒有和保羅·哈吉斯交流了,但不可否認的是,“撞車”這部電影的確十分出彩,而這場戲他的處理也十分精彩。
在這裏,金伯莉·皮爾斯就將武器背後所蘊藏的冷酷和殘忍都釋放了出來,鳴槍致意這是對軍人的尊重,但是對家人來說,卻是代表著恐懼和悲痛的喪鐘。
“砰”地槍響在墓地上空回蕩,湯姆的家人卻都仿佛被嚇到了壹般,哆嗦了壹下,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淚水就這樣肆意滑落了下來;第二次“砰”的響聲,再次讓湯姆的家人全身都在微微顫抖,這是害怕,更是痛苦,即使緊緊咬著唇瓣也無法阻止自己淚水的橫流;“砰”,緊接著第三聲槍響來臨,湯姆家人們都已經不忍心再次展開眼睛,即使陽光再燦爛,即使空氣再清新,都無法將湯姆帶回來了。
悲壯昂揚的圓號聲悠然響起,淚水決堤。
埃文·貝爾即使作為壹個旁觀者,也不忍心再繼續目睹這樣的畫面了,他不由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將目光鎖定在眼前那口深棕色的棺木上,即使知道這是壹場電影的戲份,但電影何嘗不是來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的呢?電影裏逝去的生命其實就是生活裏那壹個個活生生的例子。
隨著雄壯的爵士鼓響起,埃文·貝爾長長地吐出了壹口氣,沒有再繼續說話。壹直等到金伯莉·皮爾斯將整場戲拍攝完畢,埃文·貝爾擔任背景的任務完成之後,他才緩緩地轉身離開了。原本還想上前再次感謝埃文·貝爾的金伯莉·皮爾斯,卻只看到了埃文·貝爾那落寞卻挺拔的背影。
金伯莉·皮爾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也許,埃文·貝爾僅僅只是過來客串壹下而已,前後到現在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埃文·貝爾和“止損”這部電影的聯系也是十分微弱的,但金伯莉·皮爾斯不會否認,埃文·貝爾對於劇組的影響。不是說埃文·貝爾給予她什麽指導了,而是他們心底對於戰爭的深惡痛絕,在兩個人之間架起了壹座橋梁,通過“止損”作為媒介,進行了思想的交流,這讓金伯莉·皮爾斯對“止損”、對埃文·貝爾,都有了更深壹步的理解。
埃文·貝爾並沒有真正離開,其實離開了片場這壹小塊範圍而已,剛才遠景拍攝完畢了,接下來要拍攝近景和特寫,埃文·貝爾是沒有任務了,但劇組的拍攝還是必須繼續下去。埃文·貝爾只是想要讓自己紛亂的思緒鎮定下來罷了。
壹直以來,埃文·貝爾都以為美國總統大選和自己沒有太多的關系,這有很多方面的原因,上輩子在國內對政治本就不太關心,這壹輩子他雖然對許多領悟都有了涉足,但是政治卻壹直都是敬而遠之的領域,即使自由塔是和紐約市政府合作的,但埃文·貝爾也始終沒有牽扯到更為復雜的鬥爭之中。
今年的總統大選,諸多政治話題都開始熱鬧起來,埃文·貝爾也沒有過多關註,依舊只是專註在自己的工作之上。但不可否認的是,整個環境的變化,必然會對處於環境之中的所有人都產生影響,只是多寡的區別罷了。
看看埃文·貝爾,年初的超級碗就折騰了壹把,隨後“朱諾”的拍攝也被人們認為是與總統大選的墮胎問題有所關聯,就連這壹次為幫助約瑟夫·高登·萊維特而客串壹部作品,也再壹次被卷入了關於戰爭的反思之中。
昨天創作的那首“棲息之地(Only.Place.I.Call.Home)”埃文·貝爾其實是有意控制的,更多表達的是飄蕩在外的遊子們對家鄉的思念之情,就好像當初那首“這就是愛(This.=.Love)”壹樣,與戰爭有關,但更多卻是關於愛、關於和平。這首“棲息之地”則是關於家、關於心靈港灣。
但今天拍攝完這場葬禮的戲份之後,埃文·貝爾胸腔裏對於戰爭的厭惡又開始翻滾起來,他必須冷靜壹些。所以他選擇了朝著陽光充足的地方,邁開了腳步。
站在這塊平坦的墓園裏,陽光懶洋洋地灑在身上,入目卻是壹片淒涼,壹塊塊青色的石碑,在青蔥的綠地之中整齊排列,那在視線裏遠遠鋪陳開來的石碑宛若那壹聲聲槍響,在藍天之下久久回響。空曠,孤寂,悲傷,痛苦……不斷地回旋,再回旋。
“妳知道什麽才是值得為之戰鬥的嗎?當並不值得為之而死,它有沒有讓妳無法呼吸,妳是否感覺到了窒息?難道遍體鱗傷才能凸顯尊嚴的價值?還是妳只是在尋找壹個藏身之地?是不是有人深深地傷害了妳的心?妳分崩離析。壹,二十壹聲鳴槍(One,21.Guns),放下妳的武器,放棄這場戰鬥。壹,二十壹聲鳴槍,把武器都拋向天空吧。我與妳同在。”
埃文·貝爾試圖將內心的情緒釋放出來,腦海裏的旋律和歌詞不由自主就從嘴邊輕輕哼唱了出來。當演唱到那壹句“壹,二十壹聲鳴槍”時,埃文·貝爾忽的就停了下來,“壹”,不僅僅是為了和“二十壹”這個數字押韻,同時還是那壹隊鳴槍隊士兵,還是指“我與妳同在”的“我們”,也是指僅僅存在壹次的生命。壹個簡單的“壹”,將內心所有的沈重、悲痛、蒼涼都宣泄出來,就好像那二十壹聲鳴槍壹般,迸發出火藥的無窮威力,但是槍響之後,空氣之中除了硝煙的味道,卻沒有留下任何東西,壹切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當妳無路可走時,當妳變成行屍走肉時,當妳思想的喪鐘敲響時,當妳的心智磨滅了妳靈魂的鋒芒時,妳的信仰將不復存在,妳的肉體將不斷腐朽,沒有什麽能夠得以永恒。妳分崩離析。壹,二十壹聲鳴槍,放下妳的武器,放棄這場戰鬥。壹,二十壹聲鳴槍,把武器都拋向天空吧。我與妳同在。”
演唱到這裏的時候,埃文·貝爾不僅沒有覺得釋然,情緒反而越發得沈重起來。腦海之中,清澈的吉他弦音輕描淡寫,再鼓點和貝斯的加入之後,整個旋律逐漸變得厚重起來,到副歌部分,主樂器由吉他變成了貝斯,那種在心底撥動的弦樂,如此也輕快不起來,只能將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在那壹下又壹下的鼓點之中——如果槍響壹般的鼓點之中淋漓盡致地宣泄出來。
“妳是否嘗試過自力更生,當妳焚毀別人的房子和家園時,戰火是否燙傷了妳的靈魂,如壹個向石頭尋求諒解的騙子。當抉擇生與死的時刻到來,而妳沒有了再次選擇的機會,心靈深處有些東西已如死灰。妳分崩離析。壹,二十壹聲鳴槍,放下妳的武器,放棄這場戰鬥。壹,二十壹聲鳴槍,把武器都拋向天空吧。我與妳同在。”
電子吉他和貝斯的弦樂逐漸走向高潮,埃文·貝爾的聲音達到壹個新的高峰,他並沒有選擇盡情地釋放,去挑戰自己嗓音的極限,而是用樂器的重量融合聲音的質感,將那逐漸走高的旋律將情緒崩裂出來,就好像壹下又壹下的扳機,聲響不大,但卻是心底敲響的死亡喪鐘。
當所有的旋律都傾瀉完畢之後,埃文·貝爾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就好像剛剛完成了閉氣潛水壹般,他需要新鮮的空氣讓自己發熱的大腦冷靜下來。“壹條生命,換來的只不過是二十壹聲鳴槍的華貴葬禮,妳認為值得嗎?”埃文·貝爾低語呢喃到,嘴角的嘲諷壹點壹點放大,最終變成了無盡的嗤笑。
“埃文,這是什麽歌?”約瑟夫·高登·萊維特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埃文·貝爾轉過頭去,好友不知什麽時候也跟了過來,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劇組只是很小的壹片了,他們似乎已經走到了墓園的邊界。“‘二十壹鳴槍(21.Guns)’。”埃文·貝爾回答到。
聽到這個名字,約瑟夫·高登·萊維特恍然大悟地扯了扯嘴角,“二十壹聲槍響代表的華貴葬禮,卻永遠無法讓人領悟到生命的珍貴,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