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公路旅行

　　這是壹片壹望無際的平原，公路的左側是荒瘠的巖石山，紅色的巖石宛若炙熱的火焰，幹枯的灌木植物在沙土裏不屈地生長著，在荒蕪的沙石之中點綴著幾點綠色，然後就是無盡的黃沙和紅土。公路的右側是壹片谷底，紅色的土地上綠色顯然多了起來，在怪石嶙峋的土地之後，甚至可以看到地平線盡頭的綠樹成蔭，那壹片壓壓的綠意和天空的藍色連成壹片，蔚為壯觀。
　　就在這壹瞬間，壹直無限延伸、消失在天際的公路，仿佛把天空劈成兩半似的，左側的天空剎那間變得血紅，帶著壹些褐色的深沈，風沙在荒蕪的平原上肆虐，天空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塌下來的危險壹般；右側的天空卻依舊碧藍如洗，萬裏無雲的藍色清澈透明而寧靜，甚至還可以在薄紗般的飛機雲上感受到閑雲野鶴的味道。
　　極致的陰沈和極致的明亮，詭異地以公路為界，涇渭分明的區分開來，但二者的交界處又是如此清晰明確，就像太極圖的黑與白壹樣，對比強烈卻毫無縫隙地融合在了壹起。此情此景，讓人感嘆大自然的神奇，即使是兩世為人的顧洛北，也驚訝地合不攏嘴。
　　現在是下午四點多鐘，顧洛北駕駛著他老而彌堅的雪佛蘭行駛在七十號州際公路上，他把車速放慢了下來，布萊克·萊弗利拿著顧洛北的傻瓜相機正在瘋狂地拍照。剛剛看到這副壯麗景象時，兩個人都有些楞住了，直到顧洛北先反應了過來，才把相機翻出來，讓布萊克·萊弗利快照相。
　　從紐約出發之後，他們看見了綿延不絕的農場，也途徑了寧靜安逸的小鎮，見識了落基山脈頂峰上盛夏的殘雪，也走過了山谷裏鄉村的詩情畫意，從綠蔭滿眼的山林，駛進寸草不生的荒漠，領略了大漠的孤寂，也體驗了谷底的蒼涼。這壹次公路旅行，絕對是顧洛北兩世人生中最棒的體驗。
　　在經典的電影“天堂電影院”裏有這樣壹句臺詞：如果妳不出去走走，妳就會以為這就是全世界。顧洛北對此深信不疑。
　　即使壹路風景美不勝收，但眼前的奇觀，依舊讓顧洛北和布萊克·萊弗利徹底被大自然折服了。仿佛在某壹瞬間，那神奇的景觀忽的消失了，被遠遠地拋在身後，兩個年輕人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妳拍下來了嗎？”顧洛北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幹巴巴地詢問了壹句。
　　布萊克·萊弗利沒有回答，低著頭，應該是在確認膠卷還剩下多少張底片，過了好壹會，她才爆發出激動的喊聲，“哇哦，貝爾，妳敢相信嗎？妳相信嗎？”即使親眼所見，甚至拍下了照片，依舊讓人不敢置信。
　　布萊克·萊弗利拉扯著顧洛北的右手，語無倫次地大吼大叫著，壹個勁在抒發自己的感嘆，但翻來覆去也就是那幾句話。
　　顧洛北壹開始還興奮地和布萊克·萊弗利壹起尖叫壹起歡呼，但不出幾秒，顧洛北就發現車子失控了，他連忙讓自己冷靜下來，“等等，等等。”可身邊的布萊克·萊弗利雙腳跪坐在副駕駛座上，依舊在手舞足蹈，顧洛北不由得大吼了壹聲，“萊弗利，我們要翻車了。”
　　猛地，車子的方向盤壹打轉，車子忽的往右壹拽，布萊克·萊弗利頓時失去了重心，跌倒在座位上。顧洛北連忙抓緊方向盤，狠狠地往左壹收，不過力氣用猛了壹些，收得太多了，車頭又朝左側猛沖了壹段。如果換壹個不夠冷靜的人，此時早就嚇得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要不然就是剎車和油門弄混了，那麽就是壹場杯具了。還好，顧洛北的腦子裏意念十分清晰，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修長的手指關節已經泛出了白青色。他先沒有動方向盤，看車子又沖出去幾米之後，然後把方向盤往右輕輕壹帶，方向又回到了原來的方向上。右手迅速把車子從四檔換到了三檔，然後再切到二檔，車速這才穩定了下來。
　　當車子終於穩定下來，朝著既定的方向疾馳時，顧洛北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是壹身冷汗了。他側了側頭，看了壹眼橫躺在副駕駛座上，十分狼狽的布萊克·萊弗利。
　　和死神擦身而過之後腎上腺素的爆發，讓顧洛北背後壹陣嗖嗖涼，不過很快，他就爆發出壹連串豪爽的笑聲。是死裏逃生的慶幸，也是驚險刺激的興奮。對於顧洛北來說，他已經死過壹次了，這輩子他就是抱著放開自己的心情，體驗壹種自己向往的、卻沒有能夠經歷的人生，他要做到生如夏花、死而無憾。所以，剛才的危險對於他來說，和坐雲霄飛車沒有太大區別。
　　沈寂了幾秒之後，布萊克·萊弗利也大笑起來，她掙紮著坐了起來，雖然手腳都在不住顫抖，畢竟她才十五歲而已，但剛才幾分鐘內發生的事：先是人生難得壹見的奇景，然後又是九死壹生的車子錯亂，還是讓布萊克·萊弗利經歷了她人生最為刺激的三分鐘。
　　壹直到腎上腺素的作用消失之後，布萊克·萊弗利才感覺到T恤早已經濕透了。如果不是顧洛北夠鎮靜，如果不是公路上沒有其他車，如果兩側不是平原而是懸崖，只怕現在的結果就不是這樣了。
　　這種後怕，讓布萊克·萊弗利壹時有些沈默，幹笑了兩聲，然後兩眼無神地看著公路前方。顧洛北回頭看了布萊克·萊弗利壹眼，她眼底的混亂清晰可見，仿佛壹瞬間，臉頰就消瘦了下去。這讓顧洛北嘆了壹口氣，就算這妮子膽子再大，也不過十五歲而已，剛才的生死線上的刺激還是把她嚇到了。
　　回過頭，顧洛北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畢竟他和她才剛剛認識兩天不到，他倒是可以給她壹個溫暖的擁抱，不過十五歲的小盆友，他還真沒有辦法產生其他想法。按照顧洛北的記憶，布萊克·萊弗利此時應該才十三歲而已，但詢問之後，布萊克·萊弗利卻十分確定地說，她是十五歲，八五年出生的，顧洛北雖然奇怪，也只能當做是自己兩世為人，記憶發生壹些錯誤了。
　　“妳是否感到冰冷無助？妳徒勞地造著希望，但徒勞便是妳的所有。記住這所有的悲哀和沮喪，然後放手，放手！”
　　顧洛北的嗓音很動人，清澈幹凈的聲音很有辨識度，在尾音的處理上還有壹些淡淡的沙啞聲。盛夏的夕陽已經徐徐落下，如血的顏色灑滿整個大地，雖然不及剛才景象的壯觀，但也壯麗地無法用言語表達。顧洛北聲音的出現壹點也不突兀，就仿佛是這雄偉景象原本就帶著的背景音。
　　布萊克·萊弗利的耳朵接收到了那動人的嗓音，心底就好像湧入壹股暖流，讓心底的沈悶、害怕、緊張等所有負面情緒都壹點壹點消弭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壹縷縷淡而溫暖的陽光。當顧洛北唱到最後壹句“放手（Let.It.Go，也可以譯作：忘懷）”時，神奇的，布萊克·萊弗利的手腳不再顫抖，血液裏的寒冷消失不見，壹切都恢復了正常。
　　“這是什麽歌？”布萊克·萊弗利脫口而出問到，停頓了壹下，又補了壹句，“妳的歌聲真好聽。”心底還再加重了壹句，“真心的。”
　　“不知道。”顧洛北沒有回頭，只是嘴角勾勒起壹個弧度，“剛剛隨口哼的，就叫‘天光（Iridescent，也可以譯作：彩虹）’吧。剛才看到那壯麗的景象，妳不覺得就好像上帝投射下來的天光嗎？也許看到天光的人都會得到祝福哦。”顧洛北說完還輕笑了壹下，語氣裏隱約透露出輕松，讓人緊繃的心不由自主就松懈了下來。
　　“天光？”布萊克·萊弗利輕輕念了兩遍這個詞匯，真的再合適不過了，她心底的黑暗就被這天光照射得無影無蹤了，“是妳剛才創作的？妳太厲害了，能不能把整首歌寫出來，唱給我聽聽？”
　　顧洛北聳了聳肩，隨口說到，“目前腦袋裏就這兩句。以後完整寫出來之後，再唱給妳聽吧。”自從他嘗試偷竊別人的成名曲拿去賣錢未果之後，他就知道，音樂沒有捷徑的，即使他知道某個註定會大紅大紫的歌曲旋律如何，但無法譜成曲譜，無法搭配上合適的歌詞，都是沒有用的。
　　就算他把壹首歌完整寫出來了，每壹首歌和每壹部電影、電視壹樣，它們的成功都是和時代背景有關的，在什麽時間點發行，順應了什麽潮流，為什麽受到大眾歡迎，都是有理可循的。並不是說，他隨意寫壹首歌，比如把未來大紅大紫的嘎嘎小姐（Lady.Gaga）的歌抄襲過來，放在2000年肯定是不會成功的，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顧洛北開始自己學習譜曲、自己學習寫詞。兩世為人的經歷，前世聽過無數優質好歌，也許還要加上這壹世本尊的天賦，這些資本都讓他在歌曲創作上擁有了不錯的發展。從六歲開始自學，到現在，他已經逐漸進入了創作人節奏。參加鷹巖音樂節，就是他作為音樂人的壹個夢想。
　　“呵呵，這首歌聽起來可是很大氣的，沒有剛才的靈感，妳能完成創作嗎？”布萊克·萊弗利已經恢復了正常，先是壹曲天籟，而後顧洛北的插科打諢，讓她心底最後壹點黑暗都消失不見，語氣也輕松了起來。
　　“這是在質疑我的能力？”顧洛北眉毛挑了挑，嘴角那個痞痞的笑容又再次出現，“親愛的，到時候妳不要為我的魅力所傾倒。”顧洛北自戀的語氣，逗得布萊克·萊弗利在副駕駛座上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