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女皇召見

　　苦梅走後，我們壹行也打道回府，馬菁好幾次想問我什麽，可是看老媽在壹邊又沒敢吱聲，其實別說她，跟老媽把這個問題解釋清楚也很費了壹番周折。
　　老媽道：“原來苦梅的師父是劍神，難怪她這麽了得。”
　　這話說的，好像沒我什麽事兒似的，完全沒把我和劍神聯系在壹起的樣子，不過這就是母愛，在母親心中，不管兒子是什麽身份，首先是自己的兒子，霸道而理所當然。
　　回到將軍府還沒等休息，忽有人報說女皇陛下有口諭到，老媽正要張羅著擺香案，那使者又說不必，不壹時有個女官進來，看服飾應該不是朝廷品秩，壹身青衣皂靴，戴了壹頂無翅烏紗，只是腰間系有三根黃絳帶，老媽悄聲跟我說：“這是皇帝身邊的近人，類似於咱們古代的太監。”
　　我不禁納悶，女人怎麽當太監？難道裏面穿了鐵褲襠？
　　來人滿臉堆笑，沖老媽連連拱手道：“恭喜大將軍又為國立下奇功壹件。”
　　老媽也拱手道：“曹大姑辛苦，不知此話怎講？”
　　原來女兒國皇帝身邊的人叫大姑，曹大姑道：“苦梅大師已經面見聖上，劍神蒞臨將軍府，這不是大功壹件麽？”
　　老媽道：“聖上要召見劍神了嗎？”
　　曹大姑道：“正是。”
　　老媽道：“那咱們這就動身？”
　　曹大姑擺手笑道：“不忙，為隆重起見，陛下準備了百乘儀仗稍後就到，我只是來打個前哨，好通知大將軍壹聲的。”
　　老媽動容道：“百乘儀仗？那不是陛下才能用的嗎？”
　　曹大姑道：“陛下說了，劍神光臨女兒國乃是我舉國榮幸，這百乘儀仗也用得的。”
　　老媽凝重道：“謹遵禦旨。”
　　曹大姑腦袋來回轉動，小心翼翼道：“不知劍神先生現在何處？”
　　“呃……”老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我壹直就站在她身邊，這位曹大姑居然對我視而不見。
　　我咳嗽壹聲道：“我就是。”
　　“啊？”曹大姑嚇了壹跳，要說她這種皇帝身邊的人泰山崩於頂而色不改是起碼的基本功，見我突然冒出來說自己是劍神還是忍不住吃了壹驚，不過到底是機靈百變的人物，通過對在場的人察言觀色看出我不是開玩笑，立刻呵呵笑道：“好年輕的劍神啊。”這壹句由意外變成驚嘆，巧妙地恭維了壹句，中間過渡絲毫不露痕跡，拍馬屁的功夫果然是爐火純青。
　　我回敬道：“妳不是壹樣？”這位曹大姑細皮嫩肉眼眸明亮，看樣子超不過30歲，跟我心裏那種臉就像包袱皮似的老太監大相徑庭。
　　這時又有人稟報說外面儀仗已到，曹大姑正了正神色道：“劍神先生請。”
　　我當先走出，老媽跟在我身後，曹大姑又落後半步，我剛邁出將軍府大門，冷丁耳邊傳來轟隆壹聲炮響，我嚇得壹跳腳，老媽急忙按了我壹把，接著炮聲又響了11下，老媽悄悄跟我說皇帝禦駕親征才能響滿12聲。
　　將軍府外，隊列林立，無數盔甲鮮明的禦林軍威風凜凜地立在馬旁，大道上停了長長壹排銅車馬，壹望不著邊際，四匹馬為壹乘，車上除了馭者以外，兩邊各有壹個手持長戈的士兵，靜靜地佇立在車上，她們見我出來，齊呼：“恭請劍神先生。”
　　曹大姑道：“劍神先生請上頭車。”
　　我看看老媽，老媽沖我微微點了點頭，我上了車才發現裏面霍然開朗，車廂裏香氣撲鼻，錦墊上灑滿鮮花，我撲拉撲拉騰出個地方來坐下，外面有人悠然爽朗地喊了壹聲：“起行——”
　　禦林軍上馬開道，其後是八八六十四面傘蓋，再後面是2000陸軍武士，然後才是車隊，然而車隊之中仍人夾雜著不計其數的黃羅傘蓋，隊伍逶逶迤迤綿延數裏，這還只是正規儀仗，早有先頭部隊用黃土凈街，道邊每隔十步又有軍士站崗，這壹回我可是十足體驗了壹把皇帝的威風。
　　此次儀仗不打回避牌，所以老百姓們都湧在街邊觀看，不壹會轉世劍神駕臨女兒國的消息就不脛而走，人們看著我的馬車，眼神全是艷羨，也有人小聲嘀咕：“嘖嘖，這轉世劍神也不知比咱們的蘇大人如何？”
　　這是我第三此步入女兒國的都城，回想前兩次的經歷，真是恍如隔世啊……我感慨了壹會，使勁夾了夾腿——從早上到現在我還沒去廁所呢，本來剛回去正要去，曹大姑就來了，對著皇帝的使者，妳總不能說我尿壹泡再跟妳走吧。剛才還有股新鮮勁兒頂著，這會尿意昂然，我可有點受不了了，偷偷把珠簾撥開壹條縫看看，見前面的隊伍還在大街上慢慢行進壹望無邊，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到皇宮。那木輪車在地上碾來碾去，顛得我牙都要酸了，就覺褲襠那好像夾著壹灘湖水，壹波壹波地往上漾，我實在忍不住了，把車門打開壹個巴掌寬的地方，問車上左手邊那個金戈武士：“姐姐，我說咱什麽時候到呀？”
　　那女兵作為皇帝儀仗隊的壹員，自然是受過嚴格的訓練，站在那神情肅然壹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聽我在後面說話，既不敢回頭，又不敢不理，只得把脖子往後稍微動了動，用微弱的聲音道：“就快了，劍神先生稍安勿躁。”
　　我只得鉆回來，旋即又把頭探在門口道：“妳告訴我還有多少裏路？”
　　那女兵哭笑不得，小聲道：“也就七八裏的樣子了。”
　　我粗略壹算不得了，照這個速度起碼還得半個小時，這會我是壹陣陣倒牙，全身微微發冷，再這麽顛簸上半個小時，等到了地方我就能直接頂替曹大姑的位置了……
　　我貓著腰在車裏找了壹圈，希望能找見馬桶之類的東西，雖然我也覺得這是不大可能的，這只是皇帝平時出宮的儀仗車，就是做樣子時候用的，馬桶絕不會放在這裏，就算平時有，今天也不會有，劍神剛來女兒國，在車裏擺個馬桶成什麽話？
　　我的希望破滅，隊伍還在有條不紊地走著，我無遮襠，只覺得這壹切已經不太那麽美好了……
　　好在車隊上了大道以後漸漸快了起來，也就十幾分鐘的樣子，前面衛隊戛然而止，重新排列整齊，我悄悄朝外看了壹眼，見我的馬車剛好停在壹座巨大的宮門前，沒等細看，黃門官悠悠揚揚地喊了壹聲：“劍神先生駕到，百官列隊迎接。”
　　壹時宮門大開，百官都穿著朝服，文東武西站成長長的兩排依次走出，個個表情肅穆。
　　曹大姑小跑著來到我車前，微笑道：“劍神先生請降座。”
　　我迎著百官的眼神走下車，只聽對面轟然道：“恭迎劍神先生！”
　　此時此景，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我沒想到我規格這麽高，看樣子這就相當於故宮的午門，女皇居然要群臣在自家大門口列隊相迎，我只得朝對面揮了揮手，可是壹幹文武都垂著腦袋低眉斂衽，沒壹個回應。
　　“呃……”我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
　　曹大姑笑道：“先生請隨我來，陛下在金殿門外等您呢。”她走在我側前方帶路，百官自動讓在兩旁，我就從他們中間走過，我不斷回頭，希望得到老媽的提示，可是她也歸到群臣裏去了，好在她是武班裏打頭第壹個，離我不算太遠。
　　過了宮門，金殿前也是壹片廣場，地勢比將軍府絲毫不見局促，但少了幾分森嚴多了幾分莊重，這裏是女兒國的政治中心和權力巔峰，建築風格也完美體現了女兒國的特色，壹廊壹柱壹階壹梯無不精雕細刻，比之我在電視上和文獻裏看到的古代帝王宮殿雖然少了幾分巍峨多了幾分細麗，但堂皇莊嚴壹點也不遜色。
　　遠遠的，我就見金殿門口有那麽壹小撥人等在那，其中壹人身穿天藍色長袍，上繡金龍，頭戴紫金紗冠，冠頂上嵌著壹顆夜明珠，由於距離太遠看不清長相，但是此人站在最前面，鶴立雞群壹般。
　　曹大姑小錯步往前走著，明明走不快還緊忙活的樣子，搞得我也莫名緊張起來，曹大姑邊走邊喃喃小聲道：“陛下吩咐過，先生不必到禮部演禮，這是尋常難有的恩隆，還望先生壹會小心謹慎些才是。”
　　“哦。”我應了壹聲，隨著往前走，那宮殿前的壹列人輪廓也漸漸顯現出來，我們剛走到廣場中央，那頭戴王冠之人也邁步朝我們走來，曹大姑失色道：“陛下不但在勤政殿門口等候，居然又親自舉步迎接。”
　　越走越近，我終於看清了那人的長相，只見她壹雙峨眉淡掃，眼瞼細長鼻子挺拔，嘴唇微薄而嘴角上翹，看年紀似乎在三十五歲上下，她眼神柔和，款款朝我走來。
　　我身後的群臣見皇帝親臨，壹起跪倒道：“吾皇萬歲！”我回頭壹看沒壹個站著的人，不禁有點局促，不知道該行什麽禮，跪拜我是不肯的，握手又好像太過驚世駭俗，敬禮吧我又不是軍人，抱拳似乎也不太行……
　　女皇大概是發現了我的不安，淡然壹笑道：“劍神先生不必拘禮。”隨即又對我身後的大臣們道，“眾卿平身，隨朕殿內敘話。”聲音始終清脆柔和，這位萬人之上的女皇帝，竟然溫婉如大家閨秀壹般。
　　群臣又山呼萬歲這才起身，女皇來到我身邊與我並肩而行，柔聲道：“先生請。”
　　跟在她身後的還有四五個老臣，都是衣著華麗的老太太，應該是地位超然的閣老，苦梅在也其中，那幾個老太太全都好奇地打量著我，似乎對這麽年輕的劍神大感疑惑。但也沒人敢多嘴，都轉到我和女皇身後，壹起入殿。
　　看樣子勤政殿就是女兒國平時女皇議政上朝的主殿，殿深有將近30多米，殿內香煙繚繞，最前面南背北擺放龍書案、龍椅，在龍書案的臺階下，還放著壹張太師椅，在空落落的大殿之上除了龍椅就是它，看起來十分紮眼。女皇徑直領著我來到太師椅前道：“先生請入座。”
　　原來這是給我準備的，既然皇帝有旨我也沒打算客氣，回頭看看老媽，見她沖我微微搖了搖頭，好在我還算機靈，忙道：“還是皇上先請。”
　　女皇道：“先生太客氣了。”
　　我嘿嘿笑道：“不客氣，客隨主便嘛。”
　　女皇壹笑，登階而上，她剛坐下，我就見殿後跑出四個和曹大姑壹樣服飾的女人來，每人手裏搬壹個小墩子，飛快地放到剛才和女皇壹起在殿門前等候的老太太們身後，又飛快地不見了。
　　老太太們壹起向女皇謝了座，這才坐下，原來除了苦梅之外，其中只有三個閣老是有資格在勤政殿落座的。這在以前是無上的尊榮，可是今天就不同了——三個老太太看看我的太師椅又看看自己的小墩子，沖我直翻白眼。
　　其實我自己也很難受，除了這三個閣老，大臣裏也有不少上了歲數的老太太，這幾個坐著的也使我聯想到了“老幼病殘”專席，作為壹個大男人坐在她們中間，我感到壓力很大……這場面要讓哪個憤青看見拍了照片給我發到網上去，我不得被人肉死啊？
　　女皇袍袖壹拂道：“眾位愛卿，朕今天壹早就得到喜訊：轉世劍神已為忠節公蘇競找到，並駕臨我女兒國，此事苦梅大師已經印證，大家也見過先生豐神了。”
　　我這才知道蘇競原來還有壹個什麽忠節公的爵位，難怪老百姓要叫她蘇大人。
　　百官剛才不敢細看，這時借著女皇的話都左壹眼右壹眼地打量著我，大有看看劍神長得是圓是方的意思。
　　女皇繼續道：“劍神光臨，實為我舉國之榮幸，我有意減免三月賦稅，大赦天下以慶賀，眾卿意下如何？”
　　這種小事情，皇帝又已經做了決定，群臣哪還能有什麽異議，壹時間壹片歌功頌德之聲。
　　我小聲喃喃道：“妳要早發現我幾天，耿翎他們也不用造反了。”
　　女皇見我嘟囔，轉頭道：“劍神先生有話要說麽？”
　　我撓了撓頭道：“皇上，還有壹件事不知道苦梅師太跟您說沒說清，我雖然是妳們要找的轉世劍神，可是我現在還壹點劍氣也沒有，要想恢復本事，我還得回去。”
　　“這我已經知道了。”女皇微微壹笑道：“自古豪傑哪個不是經受壹番磨難才能有所作為的？先生的經歷正好印證了這句話，先生秉承天意，這些小曲折是不在話下的。”
　　我不禁有些感動，雖然她說的都是些大而無當的客氣話，但是這種壹視同仁的態度還是讓我有些意外，按說我正是英雄落難時，壹個毫無劍氣的劍神，甚至連個劍童也不如，可人家還是啟用從來未有的重禮來接待我，派自己的車去接，讓大臣們在門口迎著，最後自己還親自從客廳裏跑出來，怎麽說都夠仗義的了。
　　女皇道：“送先生回去的事宜我來安排。”她面向群臣道，“魔法司的主事是誰？”
　　就在文臣那排最前頭，緊挨著三個閣老的位置有人應了壹聲：“是我。”這人回答皇帝的問題，只用了簡單的兩個字，絲毫沒有繁文縟節，顯然除了地位極高以外還備受恩寵，她嘴上應著女皇的話，眼神卻壹直笑瞇瞇地看著我，我只看了她壹眼，就驚得險些從椅子上掉下來，情不自禁道：“是妳？”
　　此人身穿紫色朝服，頭戴明珠冠，與身後群臣相比，卓爾不群，卻正是我初來女兒國時遇上的那個美婦！
　　女皇也不以為忤，相反看著這美婦無奈地笑了笑，就像對著壹個常常調皮讓自己為難的弟弟妹妹壹樣，果然，女皇微笑著對我說：“這是朕的胞妹，生性有些跳脫，先生勿怪。”女皇自始至終都沒有把自己置於高高在上的地位，說話的口氣很家居，她忽又詫異道，“怎麽，莫非劍神先生已經見過她了嗎？”
　　“呃，沒有……”妳說我該怎麽說？要是應下人家再壹問不就露餡了，堂堂的劍神跑去幹那個，還差點被當朝的王爺做了恩客，到時候我丟臉不說，女兒國的朝廷也顏面掃地，女皇難保不會把我這個有名無實的劍神推出去斬了。
　　女皇見我們兩個神色古怪又不得要領，只得道：“雲泉，再次啟動魔法大陣需要多少時日？”
　　那美婦仍舊笑嘻嘻地看著我，雙手向上壹拱道：“回皇姐，三日之內即可發動，我趕趕緊的話，兩天也沒問題。”
　　女皇嗔道：“真是混賬話，什麽叫妳趕趕緊？”
　　那美婦咯咯壹笑道：“好吧好吧，兩天。”
　　女皇這才莞爾道：“兩天之後，我要妳準確無誤地送先生回去，如有半分差池，我拿妳是問。”
　　那美婦忽然收起笑容，正色道：“只是皇姐，送劍神回去容易，可有壹個問題我不知道該怎麽解決？”
　　“說。”
　　美婦道：“動用魔法大陣需要壹種十分罕見的魔石，我國傾盡人力所找到的無非夠壹去壹回而已，蘇競去的時候魔石已經用了壹半，大陣再開，用的就是預備給她回來的那壹半了，這樣壹來，我恐怕劍神先生會有去無回，再要湊齊魔石，就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女皇沈吟道：“這倒是個問題。”
　　我生恐出意外，急忙舉著胳膊道：“我有辦法！”
　　女皇道：“哦，先生請講。”
　　我說：“我們那有壹種東西叫金縷玉衣，大概和妳們說的那種魔石成分差不多，我之所以能來女兒國，就是因為無意中碰了它壹下，我想我既然能來壹次，妳們只要把我送回去我就能來第二次。”
　　那美婦質疑道：“真有這種東西嗎？”
　　還不等我說話，苦梅表情木然道：“我師父說的話豈同兒戲？”
　　女皇展顏道：“如此最好，那就這麽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