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壹章 下人

　　蘇競說這句話的時候咬牙切齒，她這哪是要找回力量，她這是要滅人滿門啊！
　　“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動身。”蘇競起身，說走就走。
　　我郁悶道：“就算走妳也得給我點準備時間吧？”
　　“有什麽可準備的？”
　　我攤手道：“壹輛公交車上有28個座位，加上站著的人得有五六十，這些人不定在哪住著，妳說找就找啊——話說妳知道公交車是什麽東西嗎？”
　　蘇競不說話了。
　　我這才問老吳：“黑山老妖那怎麽樣了？”
　　老吳道：“我把《道德經》上半部《道經》給他留下了。”
　　“他有什麽表示？”
　　“沒有。”老吳苦笑道：“若想修煉正道，他得重新開始，憑我區區幾句話，恐怕他還未必有這個決心。”
　　我又問蘇競：“妳是怎麽找到我的？”
　　蘇競道：“大陸的所有頂級魔法師開了傳輸大陣，把我送過來的。”說著她挽起衣袖，露出潔白皓腕上的壹個手鐲，“我們消耗了很多魔法石才做到這壹點，可惜那些魔法石的力量剛夠把我送過來就消耗完了，不過他們壹定會想辦法，等這個手鐲再次恢復力量時我們就可以走了。”
　　那只鐲子顏色暗淡，跟普通石頭沒什麽區別，就在我們看的時候，其中某壹點忽然閃了壹下，變得晶瑩玉潤，和旁邊的顏色大相徑庭，蘇競道：“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等它變得通體透明時魔法大陣就可以再次動起來了，所以我們的時間不多。”
　　我撓頭道：“說實話蘇小姐妳有沒有想過他們如果失敗的話，可能連妳也回不去了？”
　　蘇競斷然道：“不可能，就算他們真的失敗了我也會想辦法，總之妳壹定要回去，所以我們的當務之急是找回妳的力量。”
　　我笑瞇瞇地說：“我好像還沒答應跟妳回去，妳現在的情況是求人辦事，可是妳求的人還沒承諾過什麽。”
　　蘇競聽了也不生氣，淡淡道：“妳壹定要跟我回去，聯邦大陸億萬生靈在等著妳，妳肩負著劍神的使命，這是妳的責任。”
　　我激動道：“妳這是道德綁架！我本來好端端的，就因為妳們我被雷劈，我沒找妳們算賬，妳們反倒蹬鼻子上眼，還講理不講理了？”
　　蘇競安然道：“現在本來就不是講理的時候，妳是聯邦大陸的劍神，就得擔起相應的義務。”
　　我無力道：“那我不當劍神了行嗎？我那些力量我都不要了，送妳了，妳要有辦法，我這什麽狗屁劍神本體妳也拿去。”
　　蘇競斷然道：“不行！”
　　“那我教給妳該怎麽樣找到那些拿走我力量的人，妳自己去找他們行嗎？”
　　蘇競斷然道：“不行！”
　　“那妳弄死我行嗎？”
　　蘇競斷然道：“不行，妳得跟我回去。”
　　我眼珠壹轉道：“妳就不怕我找回了那些力量以後偏不跟妳走，到時候妳又打不過我。”
　　蘇競毫不猶豫道：“真是那樣的話，蘇競也唯有死在妳的劍下，總算不辱沒大陸人民對我的期望！”
　　我壹屁股癱坐在沙發裏：“妳是訛上我了？”
　　蘇競滿臉正色道：“劍神先生，以前的妳，武功蓋世驚才絕艷，更重要的是，妳有壹種悲天憫人的偉大情懷，當強敵來犯，妳義無反顧地登高壹呼，解萬民於倒懸，雖然妳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但我相信既然妳還是妳，就絕對不會是膽小怕事、貪圖安逸的懦夫。”
　　“膽小怕事，貪圖安逸……”我喃喃地念叨著，隨即愕然道：“妳怎麽把我概括得這麽準啊？”我要不是因為膽小怕事貪圖安逸，我窩在這個窮鄉僻壤的旮旯裏幹什麽？至於武功蓋世悲天憫人解民倒懸神馬的，我聽著就暈，不禁道：“我以前那麽死心眼呢？”
　　蘇競變色道：“請妳不要侮辱我們的劍神！”
　　我指著自己鼻子道：“我罵的可是我自己！”
　　“那也不行！”
　　得，我連自我批評的權利也沒有了，看樣子以前的我在她心目中是不可褻瀆的偶像。
　　老吳跟我說：“妳倒是應該謝謝那個推妳的小偷，如果沒有他，妳現在八成形神俱滅了。”
　　我不服道：“妳覺得我壹定度不過天劫？”
　　老吳不屑道：“渡天劫者無壹不是經過幾千幾萬年不輟的修煉，妳以為就憑妳現在這樣的身體就能成功？況且那些力量還沒完全融合。”
　　我愁眉苦臉道：“其實被雷劈死也沒什麽不好，省的我鬧心。”被蘇競這塊大牛皮糖粘上，跑不了打不過趕不走，而且非要把自己的意誌強加給妳，還相信壹定能成功，她不是對我有信心，她是對自己有信心！賣保險搞傳銷也就這樣了吧？
　　蘇競道：“劍神先生，我們沒有時間耽擱了，現在就請妳派出下人去打聽那個公交車的情況，我希望能在兩天之內找齊那些人的資料。”
　　我結巴道：“下人？”
　　“是啊，妳不會連下人都沒有吧？”她這句話說得順理成章，好像我要沒有下人是件多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壹樣。
　　我指著滿屋子跟她說：“妳看這裏誰像下人？那個——那是我姑奶奶，妳看老吳像下人嗎？”
　　蘇競道：“壹個劍師後期的高手，自然不可能淪為奴仆。”她不可置信道，“那洗衣做飯這些雜務壹向都是誰來做的？”
　　我看著她，忽然有點明白了，這姐姐肯定是出自名門望族不必說，而且聽她意思現在整個她們大陸就她壹個劍神，恐怕帝王將相見了她也得唯唯喏喏賠著小心，至於容貌、氣質這些外在的東西根本不是重點——她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女，錦衣玉食對她而言只不過是生活必需品罷了，難怪她揍王二蛋只肯出壹只腳，雖然“打妳怕臟了我的手”在大多數時候只是壹句放狠的話，但對我們蘇大劍神來說，那是真的怕臟了她的手……
　　這時金誠武和小倩回來了，兩人壹見蘇競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老吳給幾人做了介紹，蘇競看看金誠武道：“嗯，也是壹個劍師後期，這位姑娘也算得上劍生了，看來劍神先生這裏真是高手如雲啊。”
　　我見金誠武兩手空空，問他：“‘東西’呢？”我記得他們是去拿回小倩屍骨的。
　　金誠武小聲跟我說：“正想跟妳說呢，去安慰安慰小倩那丫頭——她的骨頭丟了！”
　　我詫異道：“骨頭怎麽會丟了呢？會不會是風吹雨淋被帶到別的地方了？”
　　“我們在附近找了老半天，要是自然移動肯定會留下痕跡，但是我看了，沒有，原來的地方被撿的幹幹凈凈，應該是人為收走的。”
　　我說：“那東西別人拿了有用嗎？”
　　金城武道：“說不好，要是壹般人肯定沒用，但如果是邪道中人，說不定就想出什麽辦法來害人，況且小倩想修成正果沒那東西是不行的。”
　　小倩表情哀婉，低頭不語。我忙安慰她：“別怕，肯定能找見的。”
　　小倩沖我勉強壹笑，始終高興不起來，但是很快道：“這位蘇姐姐初來乍到，我還是先領她上樓梳洗吧。”
　　蘇競躬身道：“有勞小倩姑娘。”我發現她對女人明顯比對男人熱情，老吳這樣的千年老妖和金誠武那樣的帥哥她全都不假辭色，但對腦殘的高小薇和較弱的小倩都能說上幾句話。
　　我拽住想壹起上樓的高小薇，把電話塞給她：“給妳媽打電話，讓她現在就來接妳，我這妳待不了了！”
　　“為什麽呀？”高小薇不滿道。自從蘇競來了以後，她就不想走了。
　　“我這不安全！”我簡潔地說。
　　……
　　傍晚時分，孟姨開著她的馬六風馳電掣地來到我的門口，還沒下車就咋呼上了：“小薇妳沒事吧？”王二蛋來過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
　　高小薇滿不在乎道：“沒事，多虧我蘇姐——媽妳是沒見，我蘇姐就壹腳，十幾個王八蛋全踹趴下了！”
　　孟姨自動過濾了她認為誇張的部分，還是用她自以為“慈祥”的目光看著蘇競，然後壹只粗黑的大手就往蘇競肩膀上招呼：“妹子，以前混過？”
　　蘇競微微壹聳躲開她的手，只是沖這位黑道女王微微點了點頭，梳洗過後的女劍神把頭發紮成壹個馬尾巴，清爽得像剛從大學生辯論賽上走下臺的女辯手。
　　孟姨壹撇嘴，把我拉在壹邊道：“妳情兒？哪來的？”
　　我只能說：“……來頭很大！”
　　孟姨仰頭打個哈哈：“咱們這還有來頭很大我不知道的人？誰閨女？”
　　我打內心裏鄙視她了，就知道問誰閨女，孰不知人家真正有本事的根本就不屑於當某二代，而是讓上壹代也沐浴在自己的光芒之下——別人介紹蘇競她老爸的時候肯定得說：這是蘇競的父親。妳再看上大街要飯那個富二代，叫什麽來著，就比他爸有名！
　　孟姨帶著依依不舍的高小薇剛要走，我說：“姨，車給我留下吧，我這兩天可能要用。”
　　“妳要車幹……”孟姨看看蘇競，好像忽然明白了，哈哈笑道：“有了妞自然是要用車的，輕點啊，日本車不抗造！”說著把鑰匙扔過來了。
　　我無語。這是想哪去了，妳哪怕把話說完也好啊，就留下個“妳要車幹”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