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3章 優伶鬼王

　　鬼道，總是那麽漫長。
　　牛猛連續經過好幾個村子，都發現了剝皮留的記號，但實在趕不動路了。
　　兩天兩夜沒好好休息，他扛得住，其余人已經不行了。
　　壹個荒村的破廟內，眾鬼在這裏安歇下來，牛猛眼睛已經出現血絲，吩咐大家隨時會走，壹定要好好休息。
　　水和尚吸了香火，先壹步睡去，徐桃隨後入睡，鼾聲回蕩在靜寂的村中。
　　笑面鬼依靠著廟門，手裏抱著玻璃瓶，也開始打盹。
　　牛猛坐在廟外石階上，望著漆黑如墨的荒村，壹言不發。
　　“牛哥……”
　　月下，壹個小鬼頭拽了拽牛猛的衣服，牛猛低頭，發現是十六阿哥。
　　“怎麽了，小十六？”
　　“我睡不著。”
　　牛猛的大手摸了摸十六阿哥的腦袋，悶聲道：“快睡吧，這村子還未脫離青銅郡的範圍。”
　　十六阿哥托腮坐在牛猛旁邊，蛛網壹樣的黑紋密布臉上，倒沒多少驚悚，卻顯得他有些憂愁。
　　“牛哥……我好像領悟了壹個鬼術……”
　　十六阿哥鼓起勇氣擡頭，牛猛錯愕壹笑：“讓我見識見識。”
　　“那妳……別、別笑我……”
　　“嗯。”
　　十六阿哥站起，忽然張開小嘴，吐出了蛇壹樣的信子。
　　“龍生九子死白骨，千軍難避鴆蟒毒！”
　　“蛇鴆！”
　　不僅有蛇的信子，還有鴆毒！毒牙從牙齦彈出，毒液從毒牙裏射出，石階前的荒草嗞嗞作響，發出惡臭的味道，焦黑枯萎。
　　毒術？！
　　牛猛壹怔，剛剛壹瞬間，汗毛確實豎立了壹下，證明這毒術會對自己造成傷害，隨後警惕感消失，應該是毒術太弱的緣故。
　　還不錯，就是模樣像小孩吐口水……
　　“棒！”牛猛比了個大拇指。
　　十六阿哥低下頭，心裏很開心。
　　“什麽時候學會的？”
　　“下山路上……徐桃不知從哪找了些陰曹野果打牙祭，吃了後就發現能用毒了……至於毒牙我壹直都有……”十六阿哥囁嚅道。
　　牛猛拍了拍十六阿哥的腦袋：“嗯，小孩子咬人最會讓人疏忽，好好修煉，說不定有奇效。”
　　得到牛猛的鼓勵，十六阿哥更開心了。
　　“牛哥，我會晉級鬼將嗎？”十六阿哥睜大眼睛，看了看牛猛。
　　牛猛壹笑：“妳可以問問阿水、剝皮和無頭，他們就是從惡鬼突破為鬼將的。”
　　“嗯！”
　　牛猛說完，忽然表情嚴肅，對十六阿哥道：“把他們叫醒吧。”
　　“啊？他們才剛睡啊……”
　　“有鬼氣要過來了，很濃。”
　　十六阿哥壹嚇。
　　牛猛安慰道：“十六，我去那個方向看看，妳叫醒他們後，趕快走，如果是嫁衣他們來了，我會趕上去。如果不是，我會拖住他們。”
　　十六阿哥壹怔，默默地點了點頭。
　　月亮忽隱忽現，牛猛起身，趁著十六阿哥在叫人，朝著夜色中走去。
　　幾個荒村之間，壹頭牛魔拖著鐵鏈，行走在田埂上，田已經荒了，房屋破敗，墳頭也年久失修，比陽間更荒蕪的是，在陰間，連骨頭都見不到，這才是真正的鬼蜮。
　　陰暗的荒村中，壹個花旦在唱戲，手挽蘭花，唱腔幽怨，如泣如訴，村中土堆堆起的戲臺下，牛猛站定，那個花旦唱的更起勁了，空曠的聲音回蕩在村落上空，極具詩意。
　　壹首曲子場外，花旦盈盈拜謝，壹顰壹笑看向牛猛：“好聽嗎？”
　　牛猛搖了搖頭。
　　“不好聽？”
　　“聽不懂。”
　　花旦有些惋惜：“我家大王說，妳們是悍鬼，臨死前當聽我壹曲《亡命三唱》，只可惜聽眾只有妳壹個。”
　　“優伶鬼王，聽說妳是通冥鬼王的金絲雀？”牛猛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花旦掩嘴壹笑：“牛也關心這種事嗎？”
　　牛猛點點頭。
　　花旦笑容壹收，有些惆悵：“是啊，我的相好與我殉情，來到這裏，我們又無後裔燒香供奉，他很快就撐不住了，為了得到香火，把我賣給了城裏的鬼老爺。”
　　“還好，我有些姿色，鬼老爺將我獻給大王，大王將我豢養起來，我便是他的金絲雀，天天唱曲給他聽。”
　　“天天唱曲，都能唱到鬼王級別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
　　花旦戲袍壹抖，荒村轉瞬壹變，成了壹處梨園（唱戲的地方）。
　　牛猛微微失神。
　　醉酒的豪客，落魄的詩人，富裕的員外，放縱的公子哥，活色生香的地方。
　　花旦帶著牛猛，在梨園中遊玩起來。
　　“別人叫我優伶鬼王，聽著厲害，其實我自己知道，不過就是個戲子而已，沒那麽大本事，所以，聽聽曲再走好嗎？”
　　牛猛道：“這曲子，怕是不容易聽。”
　　花旦壹笑：“那……妳可以隨時動手啊。”
　　壹出好戲開演，牛猛忽然眼睛壹花，後臺湧來十幾個長得和優伶鬼王壹模壹樣的家夥。
　　分魂？似乎不像……
　　牛猛瞇起眼睛，發現優伶鬼王被裹挾上臺，壹時間竟然難辨對方真身。
　　牛猛好奇，不知道對方搞什麽名堂。
　　“各位大爺，接下來是咱的名角兒，李優伶姑娘，帶來的《亡命三唱——妾歸鄉》。”
　　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眾人大聲叫好。
　　戲曲很簡單，約定相守的書生丈夫在金榜題名時，忘記了共患難的妻子，與富家女成婚，妻子走投無路時投奔丈夫，被高門大戶趕出，極近羞辱。冷漠的態度傷透了妻子的心，隨後連連遭遇不幸和侮辱下，妻子自盡。
　　妻子的魂飛魄散，將無情無義的丈夫徹底嚇瘋後，返回家鄉的故事。
　　壹曲唱罷，牛猛聽的煩躁，去了後臺，結果卸下妝的花旦，牛猛更分不清哪個是優伶鬼王了。
　　“妳到底想做什麽？”
　　牛猛捏爆壹個花旦的腦袋，對著後臺咆哮。
　　驚呼四起，花旦們迅速補妝。
　　“為什麽不出來打壹場？！”
　　牛猛說完，花旦們化作很快，無論男女，都變成了牛猛的模樣。
　　這……
　　“打？妳怎麽跟我打？”
　　後臺所有人，加起來二十多個牛猛同時開口。
　　“裝神弄鬼！閻蠍索！”
　　七條鐵鏈瘋狂抽打，周圍壹圈的牛猛爆掉，不斷有戲子湧入後臺，給自己補妝。
　　牛猛先後宰掉十幾個後，剩下的幾個牛猛忽然道：“閻蠍索！”
　　猝不及防，牛猛被鐵索抽中臉頰，駭然躲開鐵鉤，發現那些戲子的氣息，和自己越來越像！
　　“見了鬼了……”
　　牛猛腿部用力，飛魂腿用出，踢爆兩‘牛猛’的頭顱，剩下的五個‘牛猛’，同時用出飛魂腿。
　　噗……
　　牛猛胸口遭到重創，砸壞梳妝臺。
　　新進來的戲子們已經化好妝，跟在五個牛猛後面圍了過來。
　　“閻蠍索！”
　　“飛魂腿！”
　　五個牛猛戰鬥技巧笨拙，但鬼術卻和他的壹模壹樣，牛猛流著冷汗，吃力應對，躲開他們的攻勢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錘爆了他們，新壹批牛猛圍在旁邊，終於抓住了機會。
　　“閻蠍索！”新壹批牛猛，足有十四只，總共九十八條鐵鏈瘋狂抽向牛猛。
　　牛猛驚懼，再厲害的技巧也躲不過這種全方位打擊啊！
　　“七滅鎧！”七條鐵鏈將牛猛裹挾成蛹，外面的鐵鏈抽打在鐵蛹上，牛猛毫無還手之力。
　　火星飛濺，牛猛急忙思忖脫身之計，忽然壹個聲音傳來：“接下來是李優伶姑娘，帶來的《亡命三唱——兩相忘》。”
　　嘈雜聲音出現，眾人拍手叫好。
　　這群戲子忽然住手，迅速卸妝，趕快補妝，變成花旦的模樣，匆匆上臺。
　　牛猛艱難站起，眼角壹抽，看著那群戲子表演，心中驚懼：這種蜃界……怎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