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十年4月29日 晴

　　“湖廣熟，天下足。湖廣未來必然是個大糧倉，而未來東北地區也會是壹個不可或缺的糧食基地。”
　　宋北雲坐在那給紫式部描述著將來心中的理想畫卷，輕聲細語的在春光明媚之時勾勒出了壹副稻米飄向的畫面。
　　紫式部沒有插嘴，只是托著腮看著身邊這個狗男人，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這個人真的越看越順眼，越看越讓人喜歡，年輕時他還沒有這樣的魅力，但隨著年歲漸大，他卻愈發的有魅力起來。
　　而他說的話，若是放在別人身上無非就是壹場癡人說夢，但宋北雲說來卻是那般可信，仿佛壹切都在計劃之中似的，言之鑿鑿的模樣讓人信以為真。
　　“這次回來妳待多久？”
　　“不知道，如果沒有意外最少兩年，中途可能會去壹趟連雲港，其他的時候都會在這裏混吃等死。”宋北雲壹手枕在腦後躺在草坪上，順手拿過紫式部的扇子擋住刺眼的陽光：“三十歲了，沒能好好跟家人壹起。我們中國人啊，講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現在我要開始齊家了。”
　　紫式部抱著膝蓋坐在那看著遙遠的天際：“我父親前兩年寫信給我，讓我勾引妳。”
　　“勾，隨便勾。我這個人只吃餌不上鉤，妳下餌就輕口。”
　　紫式部笑得花枝亂顫，旁人看到這壹幕，不少人都傻了，因為他們印象中的藤原先生從來都是嚴肅板正高高在上，雖然是女兒身但廣受愛戴，才華橫溢和性格高冷已經是她的符號了，但今天卻看到她居然會坐在壹個男人身邊笑成這副樣子。
　　人類八卦的天性是鐫刻在DNA裏的，所以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討論起藤原先生的事情來，甚至於連那個邀請無憂的男孩都頻頻側目。
　　而波斯貓看到這壹幕心裏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倒不是因為她喜歡宋北雲而是因為這對待的差別也太大了，自己哪裏比藤原差了？憑什麽她不會被趕走而自己卻都不得靠近。
　　“對了，妳的大作我都有讀。”
　　“怎麽樣怎麽樣？”紫式部壹聽，眼睛都快開遠光了，閃閃發亮的模樣多少也是有些可愛：“妳說來聽聽。”
　　“嗯，怎麽說呢，眼光還是有些狹窄。妳還應該多走走多看看，再拓展壹些視野，這裏頭最大的問題是什麽妳知道麽？就是妳把中原的文化當成了漢文化，但其實不是。漢文化不光是漢族的文化，它更是中國的文化，它是具有流動性、變化性和包容性的，妳愛吃的餅是胡人的餅、妳愛喝的粥是嶺南的粥、妳穿的衣裳是東戎的改款，但它們現在都是漢文化的壹部分，不可分割。妳把它分割的話，純正的漢文化是應該把妳們這些東方來的蠻夷的頭割下來放在銅鍋裏煮來祭天的。這壹點，妳尤其帶著妳那個小國島民的心態來描述，這是不對的。中華之所以為中華，不光是它大而是因為它海納百川。”
　　紫式部被說了壹通，但她似乎並不生氣，也沒有爭論的意思，只是繼續問道：“其他呢？”
　　“其他的也還好，比較客觀公允。就這個心態問題，要改。總體來說是不錯的就是了，這兩年也就妳和範仲淹兩人的文章能入眼了。”
　　能被這吊毛誇獎，紫式部不知道能有多高興，要知道面前的人可是宋北雲，他出了是大宋名臣天下名士之外，曾經的他可是實至名歸的天下第壹才子，狀元出身、文章冠絕，詩詞歌賦無壹不精，壹手經略文到現在還是擺在大學課堂裏教授的內容，而那還只是他十九歲寫的東西。
　　看到他之後紫式部才知道這天賦真不是努力就能追趕的，自己的文章放在平庸之輩面前還能讓他們嘆為觀止而放在這等天才的面前，他要稍微不客氣點那就是壹堆廢話。
　　當年報紙上的雙花奇談她又不是沒看過，裏頭的妙語連珠至今都是文壇津津樂道的東西，而紫式部壹看就知道其中壹花就是宋北雲的文風。
　　“妳還記得妳當年摸我的事麽？”
　　“唉，談論文章就談論文章，妳說這個幹什麽？”宋北雲眉頭皺了起來：“妳這人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紫式部只是笑：“我只是實在不明白，這麽厲害的壹個才子名士，怎麽也會那個樣子。”
　　“妳不懂就對了，世上的絕色無非便是長白山的雪、東海邊的浪和大姑娘的腿。”
　　“下作的東西。”紫式部嘴上罵著，但神情卻沒有嫌棄：“那現在呢？”
　　“我為什麽要回答妳？我們很熟麽？”
　　“不熟麽？”
　　“熟麽？”
　　他們在這頭聊天，遠處的人卻已經早就按捺不住了，紛紛討論起這男人的身份來。而波斯貓卻也已經開始了行動，她裝作不經意的走到了妳李沁的面前，手上拿著壹個剛買來的紙鳶，極盡騷氣的坐了下來，就在離無憂那壹群少男少女不足三米外的壹棵樹下。
　　她什麽也不用幹，作為長安顏值的天花板，只需要往那壹坐，好像就連櫻花都不如她來得光芒四射。
　　這誰頂得住呢，特別是那些男孩子，坐懷不亂可不是誰都能具備的超能力，讀再多的書也頂不住體內洶湧澎湃的荷爾蒙，面對那些無趣的小妹妹，壹個騷騷的大姐姐那可是對小男生的降維打擊。
　　幾乎全場男人的目光很快就被從老樹逢春的藤原先生那裏吸引到了這位長安顏值天花板的波斯貓那裏，她仿佛在壹瞬間化身成為了西西裏島的莫卡妮貝魯奇，所有的動作都被狗男人們捕捉了下來，包括之前壹直在跟無憂吹牛逼的李沁。
　　而波斯貓什麽都沒幹，只是因為熱了而把領口的扣子給解了壹顆下來，周圍的小男生就有超過壹半人切換了坐姿。
　　“那是誰啊？”
　　旁邊有人神色詭異的問同伴，而同伴也是心領神會地說道：“她好像是聖女蝴蝶……長安城很有名的。”
　　“真好看啊……”
　　“是啊。”
　　本來就有很多粉絲的波斯貓，她走到任何地方都是焦點，如果說這世上存在天生魅惑，那波斯貓壹定就是其中壹員，她哪怕不用刻意做動作，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屬於女性激素氣息也可以引發雄性的求偶本能。
　　這才是真正鐫刻在DNA裏的行為。
　　“妳們今日是來遊園的嗎？”她好死不死這時突然對著李沁那壹堆人開口說話了：“我能壹起嗎？”
　　這該死的甜美、這該死的嬌弱、這該死的魅力，不開口已經要了人半條命，這壹開口簡直全場驚呼，她的聲音是如此之軟綿、細膩、引人遐想，就像是月下帶著露水的夜來香，散發著濃烈的香味，引來人們的胸悶和呼吸困難。
　　這壹句話出來還有什麽理由拒絕呢，所有人都默契的往同伴的方向挪了挪，雖然嘴上不說，但大家都希望這位人間尤物能夠坐在自己身邊。
　　最後波斯貓看似無意的坐在了李沁的身邊，身上的幽香能把人沖得眼花頭暈。
　　這個時候周圍所有人的註意力已經完全不在原本團隊裏姑娘身上了，那又白又長的腿已經近在咫尺……
　　“這位哥哥，能幫我將這個打開嗎？這團線我解不開呢。”
　　波斯貓楚楚可憐的將紙鳶纏在壹起的線攤開放在李沁的面前，看到那壹團線的模樣，李沁沒有任何猶豫的接了過去。
　　而這時無憂卻在旁邊生生把壹個需要擰開的罐頭給用蠻力拔了出來，然後用壹根筷子戳裏頭的黃桃吃。
　　“哎呀……”
　　宋北雲看到這壹幕，壹只手拍在了臉上，旁邊的紫式部好奇地問道：“怎麽了？突然之間的。”
　　“妳看無憂……這哪裏是個嬌滴滴的大姑娘該幹的事啊，這就是頭粉紅色的母猩猩啊。”
　　紫式部眼中閃爍著疑問，而宋北雲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這麽壹說，她算是了然了。但很快她卻搖頭說道：“這樣不公平，這是壹場拷打，拷打每個人的人性。而妳妹妹壹看便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妳讓她怎麽與那波斯貓抗衡。”
　　“而且她還直接撬瓶蓋是吧。”宋北雲重新躺了下來，翹起二郎腿說道：“這樣的說法有問題。如果真的喜歡壹個人，至少可以做到不當著她的面去忽略她啊。就像我年輕的時候也挺花心的，但我至少不會因為認識了金鈴兒而去冷落巧雲姐啊。但是現在妳看那邊。”
　　果不其然，波斯貓那邊現在的狀態很奇怪，壹部分人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女伴而跟波斯貓交談甚歡，還有壹部分人雖然也經常偷瞄幾下波斯貓的長腿，但眼裏大部分時間還是放在身邊的女孩身上。
　　“妳以為男人是怎樣怎樣，其實男人沒妳想的那麽好但也沒有那麽糟糕。”宋北雲懶洋洋地說道：“妳這種女人最大的問題就是比較自以為是，而在自以為是的視野下很容易以偏概全。我們普通人以偏概全沒問題那是我們的視野問題，可妳是個教書的先生，妳不能。”
　　聽到宋北雲說自己是個普通人，紫式部就像嘴裏飛進了個蒼蠅還被她嚼碎了壹樣惡心……
　　天底下有這樣的普通人嗎？這還有王法嗎？有法律嗎？
　　很快那頭無憂覺得無趣了，她起身就來到了宋北雲身邊，也不管他是不是正在跟紫式部說話，上來就抱怨：“無趣無趣，還不如跟師兄聊天有趣。”
　　“有沒有趣放壹邊，妳剛才幹什麽了？”宋北雲氣不打壹處來：“我可看見妳直接把那個玻璃瓶子的蓋子給拔了出來。”
　　“還挺緊的呢。”
　　宋北雲壹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接下去為好。倒是紫式部滿臉好奇的從自己的野餐籃子裏也拿出了壹瓶罐頭遞給無憂：“表演壹下好不好？”
　　“這是誰啊？”無憂好奇地問道：“師兄又找新嫂子了？”
　　“胡說八道。”
　　紫式部也在旁邊尷尬的撩起了頭發，斜眼看了宋北雲壹眼：“錯過了最好的時節。”
　　“唉，妳這話什麽意思？說的好像以前妳就有機會壹樣。”
　　“嘭”
　　壹聲悶響，無憂手裏的罐頭又被她生生給拔了出來，紫式部頓時被驚呆了，她第壹次見到有人居然能有這樣的力量……而且這人還是個女孩子，看上去漂漂亮亮的女孩子。
　　“妳啊妳啊！”宋北雲恨鐵不成鋼的說：“妳就不能好好的擰開？”
　　“我等江湖兒女，擰開？師兄看不起誰呢？”
　　紫式部倒吸壹口涼氣，心裏默默的轉化了壹下性別，如果自己是個男人，看到這樣的姑娘……她再漂亮恐怕也要退避三舍。
　　“師兄，好無趣啊。講點故事來聽。”
　　“想聽什麽？”宋北雲接過紫式部遞來的罐頭水果放進嘴裏：“妳怎麽還跟個孩子壹樣。”
　　“我要聽妖魔鬼怪呢，上次妳說那個搭車的女人就特別好，嚇死我了。”
　　“銀背大猩猩不配擁有恐懼。”宋北雲想了壹陣：“那這次我就講壹個屍臭的故事吧。”
　　無憂壹聽，立刻坐起身來並往紫式部的方向靠了靠，滿臉的期待。
　　還沒等宋北雲開始講，突然壹陣香風襲來，他回頭壹看發現波斯貓也過來了。
　　“小男人真無趣呢。”波斯貓直接躺在了紫式部的腿上：“還是老男人有意思，講呀講呀，我也要聽。”
　　宋北雲覺得現在的氛圍很奇怪，因為壹開始他只是躺在著曬太陽，可不知不覺全場最優秀的姑娘都湊在了他的身邊。
　　他不知道為什麽，但這絕對是全民公敵了。
　　在乎不在乎先放壹邊，他真的好奇這是為什麽。
　　宋北雲閑來無事的時候也會給家裏人講講恐怖故事，但這種故事他是不會編撰成小說的，因為以他的文筆寫出來太真實恐懼，流傳出去就是壹大堆都市傳說，甚至會有人利用這種故事來為非作歹。
　　其實講恐怖故事是有模板的，比如搭車的女人這個故事，就是講壹個馬車夫在路上搭了壹個夜歸的女子，然後第二天發現車夫已經死在了路邊，身上的肉都爛沒了。
　　這是個假故事，而要讓它聽上去真實，就需要在這個故事的框架裏安上壹個合理的外殼，比如精確到某個城市、某條路、某個人，然後背景壹定是黑夜，加點風雨更好，這樣真實的背景裏加入虛擬的女人和開放性的結果，最終就是都市傳說裏的恐懼來源了。
　　同類的故事還有諸如長安朱雀大街六號的故事，都市傳說中朱雀大街六號在唐朝就存在，後來壹家老小慘死在朱溫的屠刀下，過程要多血腥就多血腥，說什麽朱溫為了取樂然後這樣那樣，說得是離奇無比。然後這個宅子就從此荒廢，大門緊鎖，每個住進去的住客都會在半夜聽到恐怖的聲音。
　　但其實那個朱雀大街六號是宋北雲的家啊……只是他不住那住公主府而已啊！狗屁的朱溫殺人，那地方原來是壹個前唐貴族的老宅，後來人家把宅子賣給了官方，朱雀大街五號是匡玉生的家、七號是長安城防大將軍裴玉龍的家、八號是折家老令公的安置家產、九號是西夏王在長安的住家，壹到四號是皇家別苑！
　　哪裏來的鬧鬼啊！
　　但百姓喜聞樂見，都市傳說自然也就出來了，而深諳其道的宋北雲在這樣的框架上制造故事，鬼故事他壹天能寫八百多段。
　　不過女孩子們可不管這麽些，她們負責害怕和可愛就夠了，所以不管什麽年齡段的女孩，都吃宋北雲這壹套。
　　開始時還是這三個人在聽在害怕，但後頭人越來越多，而且基本都是女孩子，他們坐在那縮成壹團，壹個個都是又害怕又想聽的模樣。
　　要不怎麽說女孩子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小動物呢，明明快要被嚇哭了，但眼神裏卻都是期待。
　　女孩子們湊在了壹起，那在男孩子們的眼睛裏宋北雲可就是十惡不赦的大混蛋了。
　　他們恨不得沖上去將宋北雲壹刀秒掉，但又擔心落下壹個小肚雞腸的名聲。
　　於是沒有了姑娘的小男生們湊在壹起聊了壹會兒，然後就有人提出既然是春遊，倒不如寫點詩詞歌賦助助興。
　　他們的聲音很大，本以為能拉回壹點姑娘的心，但誰想到現在那些妹妹都沈浸在了“那個女人身上的氣味有些像腐肉又有些像屍臭”的恐懼氛圍中，對詩詞歌賦完全沒有了興趣。
　　壹段故事講完，她們顯然意猶未盡，各種撒嬌要求宋北雲再說上幾段，姑娘們也不是賣騷，就是本能的撒嬌而已，而且他們看宋北雲年紀要大壹些而且穿著打扮都很得體，氣質又優雅又高貴，所以好感度可以說是直接拉滿。
　　“休息片刻吧，我也有些累了，那邊不是在賽詩文麽，妳們過去玩玩啊。”
　　這麽壹來姑娘們才悻悻的離開，等女孩子們散去之後，紫式部倒是感慨了起來：“妳還真是有能耐，他們都做不到的事，妳卻是輕而易舉。”
　　“這算什麽能耐。”宋北雲喝了口水：“老男人也是有老男人的優勢的，再說我也沒那麽老嘛。走吧，過去看看他們的詩文大會，說起來當年我認識金鈴兒也是從詩文大會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