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3月28日，晴，山雨樓外樓

　　“我給妳算算。”
　　宋北雲喝著最貴的酒，吃著燒雞、鹵鴨，豎起油滋滋的手指頭開始給左柔算賬。
　　“妳跟我說過妳是寡婦，有這事吧。”
　　左柔側過頭，露出憋不住的笑容，小酒窩長睫毛的，窗外的春雨淋漓當她的背景，就如壹幅畫似的好看。
　　“別急著笑，妳還跟我說過妳小時候帶著弟弟逃難來這裏，弟弟被餓死了，對吧？是妳說的吧。”
　　左柔壹只手撐在桌子上，歪著頭看著宋北雲。
　　“然後還告訴我，妳爹娘在蝗災的時候餓死了，對吧？”宋北雲仔細回憶了壹圈：“還沒完，這才三個。妳還說過妳在老家不堪惡霸霸占，殺了惡霸偷偷跑出來的對吧？”
　　左柔仍然沒有說話，只是吃了壹塊宋北雲的雞。
　　“別吃我雞！”
　　“我花錢的！”左柔嚷嚷著：“妳這人怎麽這樣。”
　　宋北雲直起身子，壹拍桌子：“嘿！有意思，我這人怎麽這樣，妳沒想過妳這人到底什麽毛病？”
　　“我怎麽了嘛。”左柔哼了壹聲：“本姑娘願意跟妳說就跟妳說，不想跟妳說就不跟妳說，妳管得著麽。”
　　“老子就該給妳下個迷藥，然後把妳剝光了送春來苑，妳這長相身材最少值三百貫！”
　　“放屁！”左柔眼睛壹瞪：“才三百貫？妳看不起誰呢，本姑娘最少八百貫。”
　　“那就八百貫。”
　　左柔慢慢點頭：“這還差不多。”
　　宋北雲揉了揉鼻子：“行了，反正妳說什麽我也不信了，妳以後也少跟我說話，看妳就惡心，滿嘴跑火車，沒壹句實話。”
　　“火車是什麽車？”
　　“幹妳屁事。”宋北雲指著桌子上的酒菜：“吃完這頓，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天高路遠，前程未蔔，妳好自為之，我們就此別過。”
　　左柔捧著臉看著宋北雲在表演：“那我被家裏逼婚怎麽辦？”
　　“嫁了唄，妳這種臟東西，能有人要妳就已經是妳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妳還指望個什麽？指望當個皇後？”宋北雲嘴上缺德的本事都施展在了左柔的身上：“真挺好的，等妳嫁人之後，再讓兄弟我爽爽，妳就算是孝義兩全了。”
　　左柔楞了片刻，眨巴了幾下眼睛：“為什麽要嫁人之後？”
　　“妳不懂，妳嫁了人，妳就是人家妻子，這世上哪裏還有比別人家娘子還好的東西呢？”
　　“誒！”左柔喊了壹嗓子之後，然後居然笑得直不起腰來，還用力的踢了宋北雲兩腳。
　　宋北雲白了她壹眼，拍了拍褲子上的泥：“別給我動手動腳的。”
　　“妳就為了這個讓我嫁人？”
　　“不然呢？妳以為我留妳啊？我圖妳什麽？哦，圖妳脾氣暴、圖妳皮膚白？”
　　左柔眼睛亮了起來：“真的白？”
　　“臉上是挺白的，其他地方嘛……妳撩開我看看。”
　　左柔眼珠子壹轉，朝宋北雲勾了勾手指，自己也往他那湊了湊，悄悄的用壹根手指把領口往外拉了拉。
　　“唉唉唉……別別別，辣眼睛。”宋北雲把頭側到壹邊：“妳冷靜壹點。”
　　左柔面露不屑：“就知道妳不敢，別廢話了，趕緊給我出個主意，不然我把妳那傻大個的弟兄給趕出去。”
　　“妳這人，不君子啊。這跟我那弟兄有甚的關系。”宋北雲撩起袖子：“妳要幹這種事，可別怪我辣手摧花了。”
　　“我在妳眼裏是花嗎？”
　　“牛屎花。”宋北雲撓著頭：“我說，妳這人怎麽就水火不侵呢？”
　　左柔挑了挑眉頭：“那自然是自小修煉來的，趕緊給我想個主意，不然可別怪我心狠手辣，到時有妳好瞧的。”
　　“那妳騙我這事，怎麽說？”
　　“我請妳吃喝了。”
　　“不夠。”
　　左柔撐著下巴看著他：“那要不我親妳壹下？”
　　“惡心。”宋北雲連連搖頭：“從今日開始，藥價漲三成。”
　　“那可不成，兩成。”
　　“兩成半。”
　　“成交。”
　　成年人的社交嘛，根本不用在意對方是否說的是實話，反正真話假話並不需要在意，只要在裏頭能撈到好處就行了，宋北雲不圖她的身子，所以能多從她那撈點就撈點，反正她有錢的很。
　　“對了，前幾日，我跟玉生哥去了壹趟廬州府。”宋北雲滋了口酒下去：“見到了個郡主，那郡主可漂亮了。”
　　“瑞寶？”左柔脫口而出，但立刻補充道：“廬州府就壹個福王，郡主也只有瑞寶郡主了。”
　　“我管她是什麽瑞寶還是珍寶的。”
　　左柔用盡全力白了他壹眼：“妳就跟我說這？”
　　“那也不是，我就跟妳說壹聲。”宋北雲瞄了壹眼左柔：“妳看妳，壹把年紀，比人家郡主還大幾歲，怎就比不過人家呢？”
　　“大幾歲？？？”左柔聲調提高八度：“就大壹歲！！！壹歲！！！”
　　“別嚷嚷了，壹歲也是大，年紀是大可是東西不大啊。”宋北雲滿臉鄙夷地說道：“妳這樣，妳嫁人之後，人家要是不喜怎辦？”
　　“我管他喜不喜的，反正我是不嫁。我可告訴妳了，妳沒有功名在身，若是我現在喊人說妳輕薄我，妳可得進那大牢裏好好吃幾日牢飯了。”
　　“我怎麽就認識妳這麽個下流東西。”宋北雲瞪了左柔壹眼：“行吧，我給妳想想。”
　　“給我快點！”
　　左柔認識這個潑皮也有些年頭了，當年她第壹年跑出家，壹籌莫展時就認識了這個混賬東西，不知不覺壹轉眼這個混賬卻也已經成了大人，但看他那樣卻跟當年並無二致，嘴是壞的、心是壞的，整個人都是壞的。
　　可偏偏這麽個壞種卻是壹肚子壞水，總有些讓人琢磨不到的地方他能給琢磨到，而那些損招也總能有奇效。
　　“那家人是什麽個社會地位？”
　　“社會地位？妳說是身世吧。”左柔仔細想了想，輕聲回答道：“山東王家，隨著遷都壹並遷過來，文聖公的親孫子。”
　　“妳怕不是個公主吧？”宋北雲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左柔：“文聖公的孫子娶的可都不是壹般人，要不是皇親國戚的，用來加強皇帝對讀書人的管控。要不就是王工貴胄，強強聯姻，左右逢源。妳這……說老實話，妳是哪個公主。”
　　“我要是公主，就妳跟我說的那些醪糟話，妳早就被拉出去砍了，腦袋掛城門樓上，風幹得像個蛤蟆。”
　　“也有道理……”宋北雲點點頭：“公主沒有妳這個樣的，起碼家教得好。”
　　左柔作勢欲打，宋北雲卻直接把雞屁股塞進了她嘴裏。
　　“呸呸呸……妳要死了妳！”
　　“說了不許動手動腳，我又打不過妳。”宋北雲眼珠子轉了幾圈：“辦法麽，倒是有兩個辦法。”
　　“說。”
　　宋北雲給自己倒了杯酒，壹口飲下，取出草紙壹抹嘴巴：“走，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去妳房間。”
　　左柔也不廢話，直接結了賬將宋北雲帶到了她的宅子裏。她的確是有錢的，在南京這寸土寸金的都城裏，有個三進的宅子，這高低是要兩三萬貫才能拿下的。
　　“啊，舒服……”宋北雲壹頭倒在左柔的床上：“妳這褥子等會我就拿走了。”
　　“妳怎個什麽都要……”左柔端坐在椅子上：“妳給我規矩點，這可是我閨房！若是讓人聽了個墻根，還不知道我幹了些什麽。”
　　“窮嘛。”宋北雲從床上坐起來：“妳說，妳要是穿著個鮮紅的肚兜，其他什麽都不穿，在床上爬來爬去的……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有畫面了。”
　　左柔脫下鞋子直接扔到了宋北雲的臉上，然後壹腳就將他踹翻在了床上：“快給我說！”
　　宋北雲吧唧著嘴從床上站起來，拎著左柔的鞋子來回踱步：“這件事其實是很難辦的，首先我可以確定妳家是不簡單的，但從妳看這個樣子嘛，應該是跟家裏關系不是太好，對吧。”
　　“嗯……”
　　“現在妳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家裏給妳說了個門當戶對的婚事，但是妳倔強，妳不肯，妳甚至都沒見過人家。”宋北雲搖頭晃腦地說道：“如果退婚的話，對方會覺得受辱跟妳家撕破臉，最後弄得大家都不開心。如果妳在外頭幹些烏七八糟的事嘛，妳家長應該是會打斷妳的腿，平時雖然對妳多有寵溺，可這件事卻是底線。”
　　“嗯……所以才難辦。”左柔指著宋北雲的手：“鞋還我。”
　　“誰還稀罕妳這破鞋。”
　　“妳罵誰！？”左柔瞪大眼睛：“再說壹次，我便生吃了妳。”
　　宋北雲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也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就暴躁了，只是詫異的看了她壹眼：“這裏有兩個辦法，妳斟酌著選上壹個。”
　　“妳倒是說呀！”
　　這件事真的不好辦，很難有壹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他說有兩個辦法也只是蒙騙她的，宋北雲現在也只能現想，但要把方方面面都考慮進來，屬實困難。
　　“容我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