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狂妄的人

　　說實話，如果不是藤秋顏帶我過來，我都不知道耶雲還有這種地方。城市發展初期那些爛尾的建設項目在偉大國家的竭力掩蓋下，已經漸漸銷聲匿跡。這會看到大片的破敗建築工地，我壹時間以為自己回到了經濟仍不振的年代。那個傳說中的大蕭條時代已經過去了好多年，它留下的頑癥居然還在。
　　“這裏是？”我做勤奮好學狀。
　　藤秋顏擡頭看了壹眼畸形的建築：“原本是個學校，後來有人在這裏發現了幻境的入口。”
　　女治安員的壹句話讓我吃了壹驚。總以為幻境會在人煙稀少的地方出現，這也是放浪師小說裏最常見的描寫。
　　沒想到竟然在這裏也會出現幻境入口。
　　根據目前所知的資料，幻境的入口只會維持短暫的壹段時間，隨後就消失不見，不知再出現在什麽地方。幻境中的絢爛景象被無數人描繪過，近代卻再也沒有人能從幻境中成功身退。
　　不知為什麽，想到幻境，我心中覺得沈甸甸的。也許生命中必須有這麽壹次，要去面對這東西。
　　就像虛無縹緲的夢境終於成為現實。總有壹股不切實的虛幻感。
　　“妳在看什麽？”藤秋顏看我站在原地不動，問了壹句。
　　“沒什麽。”我扭過頭看這個美麗的女人，她臉上的表情足夠凍死任何想要覬覦她美貌的人。沒有風情的女人果然再美貌都無趣。
　　走到那幢扭曲的建築下，我這才看清，整個建築不是因為風格的緣故才顯得扭曲，而是仿佛被什麽力量擰過壹樣，從磚瓦細節到整體造型都呈現出壹股扭曲的風貌。
　　藤秋顏就在這裏站好，臉色冷漠，仍帶著壹股高等生物看低等生物的神氣，讓人看了就覺得不爽。
　　陽光照在我們身上，地面上拖曳出長長的影子。天氣真好，遺憾的是我此時的心情卻不怎麽樣。
　　“妳想怎麽樣？”我問藤秋顏，這女人超級自我的風格真讓人受不了。
　　“沒什麽，跟妳試試。”藤秋顏隨手脫掉自己的外套，露出制服下的壹件緊身上衣。已有不少實戰經驗的我發現她的站姿相當端正，藏在衣袖中的雙臂勻稱修長，顯然平時表現出的兇悍和她的真正實力有極大關系。
　　自從再也沒有那個死而復生的能力之後，我發現自己越發開始小心謹慎。即使是此時面對這個明顯不如我的女人，我也在觀察她的身姿和可能達到的極限。
　　是的，極限。我最近才發現，不管是面對什麽敵人，估計到對方的極限才是取勝的最佳方式。假如能在對方到達極限的同時給予對方自己仍有余裕的感覺，心裏上的打擊將是無與倫比的。
　　目光在藤秋顏豐滿的上半身轉了壹圈，我吹了聲流氓哨，算是對這位美女身材的贊美。
　　藤秋顏大怒，雙臂壹振，弓背蹬腿壹個箭步朝我沖過來，右手掄出壹道閃電般的灰影，直取我賊兮兮的雙眼中間。
　　我大怒，這妞還真是說翻臉就翻臉，動手雖有征兆，這速度對普通人來說也太快了吧？
　　可惜現在我的身手壹般人還真就不能把我怎麽樣，倉皇間閃開這壹拳，我雙手交叉，輕輕絞住藤秋顏尚未收回的手臂，借力推了她壹下。
　　心神所致，神力激蕩，藤秋顏整個人被我推飛出去。
　　不給藤秋顏任何喘息的機會，我整個人已隨著她的飛退奔去，速度上雖然不及這女人的自由落體，仍在她落地的壹瞬間給了她壹記膝撞。
　　這壹下讓藤秋顏避無可避，只能以雙臂格擋，她人尚未站穩又飛出去。
　　我在心中暗罵壹聲，這要是實戰，恐這壹下我就能讓藤秋顏吐口血。打女人可不是我的愛好，要真那麽做了，估計連供我神力揮霍的艾爾西婭也會唾棄我吧？
　　沒有猶豫，沒有停留，被我再次擊飛的藤秋顏落體後又蹬地而起，仍是壹拳襲來，速度比上壹拳快了許多。
　　藤秋顏返身再度襲來的動作和反應讓我心中壹驚。這女人並非常人不怎麽讓人意外，但這水平顯然已經超過了我所認知的“強”的概念。如果非找個人做對比的話，之前那個被上身的阿湯哥大概也就這檔次。
　　對於這種級別的拳速我倒是完全沒問題，就在藤秋顏以為自己能打歪我鼻子的前壹瞬間側身閃開。反手壹拳不好意思打那對豐滿欲出的咪咪，我壹拳搗在女人的腋下，藤秋顏整個人又壹次被我擊飛。
　　既然知道了對方的斤兩，我也沒留後手，隨著不由自主飛出去的藤秋顏跟過去。這妞跌得很慘，臉色很差。我掃了壹眼藤秋顏心有余悸的表情，知道她經過兩次試探已經膽怯，還是毫不留情地橫掃了壹腳過去。
　　這壹腳掃得各種流暢，我自己都佩服自己。藤秋顏早已無力抵擋，被我壹腳掃到之際只能做出最無奈的選擇——她環保雙手縮成壹團，整個人在地面上翻滾了不知多少圈，全無最初面對我時那股驕傲的姿態。
　　看著這麽個美女在地上做球狀滾十幾圈肯定不是普通人能享受到的，我心中那股看之不爽的火氣終於下去了點。
　　也許我這麽對藤秋顏是有點過分了？我看著翻身躍起的女人，猶豫著要不要說句讓她覺得舒服點的話。那女人卻用壹種依舊驕傲又挑釁的表情看著我，仿佛這兩下試探裏我才是那個被揍的白癡。
　　這表情太讓人想動手打她了，我腦子壹熱，心說不管妳有什麽背景，先讓妳知道怎麽尊重別人再說！娘的，老子不發威，妳還真不把豆包當幹糧！
　　我做了個殺氣騰騰的表情朝藤秋顏走過去，那女人抖落自己身上的灰塵，面無表情地凝視我。
　　等等？好像有什麽不對？
　　藤秋顏表現得也太平靜了吧……我自信自己現在這個實力就算是放浪師在面前也不能輕易應付，這妞是覺得我不能狠狠揍她麽？
　　我和藤秋顏之間的距離不算遠，那張冷冰冰的臉隨著我走近越來越清晰。我看到藤秋顏嘴角扯出壹抹冷笑，那笑容給人的感覺只有壹種可能。
　　有陰謀。
　　腦海中壹閃而過的念頭還沒來得及成型，壹個人影已從藤秋顏背後的建築上落下，朝著我就直沖過來。
　　媽的，原來有埋伏！
　　我在心中罵了這個臭娘們幾句，後悔剛才沒給她再來幾下更狠的。這後悔的功夫，那個灰色人影已到了跟前，是個長得很秀氣的青年，可惜這滿臉的驕傲和藤秋顏簡直是如出壹轍，讓人看了就想抽他。
　　真是奇怪了，我總覺得眼前這青年跟誰有點像。
　　“妳真打不過他？”青年瞥了我壹眼，仿佛把我當空氣，反而跟藤秋顏說起話來了。這搞得我好像是個沒人重視的大反派，他才是拯救壹切的救世主。
　　“真打不過。”藤秋顏心有余悸地低頭看了壹眼自己雙臂，如果不是我留情，這兩條手臂現在恐怕已經斷了。
　　跟藤秋顏明顯是壹路人的青年從建築裏下墜，在幾個位置上隨便輕點了壹下，看似只是平常的借力，實則腳下相當平穩。我知道壹般願意裝B的不是傻B就是真有實力，這人顯然屬於後者。不過我壹看見這種目中無人的家夥就心裏有氣。
　　嘿，難道說哥們心理其實特自卑，所以看見別人驕傲就受不了？
　　驕傲青年站在藤秋顏身前，這意味著兩人接力換手。我也不在乎這兩人的態度，藤秋顏在這裏埋伏個大好青年，恐怕還是這青年要見識我身手的可能比較大。
　　既然想見識，那我就讓妳見識見識！
　　抱著這種態度，我也沒跟那青年打招呼，壹個起身湊過去，雙手朝青年整潔雪白的衣領壹把抓上。
　　正跟藤秋顏打情罵俏的青年看似沒把我當回事，估計壹直在暗中註意我的行動。我整個人剛暴起欺身過去，他已經做出反應，身體壹弓避開我的雙手，後腿高高越過頭頂，宛如壹條皮鞭般直踹我的胸口。
　　這反應普通人來說已經堪稱極限了，我去勢未止，只能靠雙手架了他這壹腳。這壹踹力量非比尋常，我雙手充滿神力才勉強抗住這壹踹，借著他的力量後退了幾步。
　　雙臂有點微麻，這他媽的是人類麽？
　　“註意，他的力量已經接近‘戰藝’水準。”
　　壹直沈默的艾爾西婭在腦海中提醒我。我在心中默念壹聲知道，釋放出更多神力，壹拳轟向那人。
　　迄今為止，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力量。這壹拳連艾雪都沒機會見識，激蕩著神力帶起的旋風吹散了數步之外藤秋顏的馬尾長發，也吹得眼前這青年眉頭微皺。視力障礙沒能影響他的閃避，我這壹拳下去，青年左右閃避，並不接招，顯然知道我的力量他也難於抗衡。
　　我借著神力的強勢又出數拳，將青年之前試圖發揮出來的氣勢全部壓回。
　　轉眼間我們之間的對抗已經轉為最基本的拳腳爭鬥，我看得出這青年未盡全力，也有點後悔自己那麽早暴露實力。我知道眼前這人壹定有什麽後招，他在用各種方式試探我，哪怕是最初那個目中無人的嘴臉。
　　“這樣下去妳也沒法贏。”
　　被我以拳頭吹散了馬尾的藤秋顏聲音依舊冷，說說的話也不太中聽。
　　“我知道。”
　　和我拳腳相加了半天的青年後退壹步，雙手做出壹個我從未見過的手勢。
　　我剎那間意識到了到底哪裏不對！
　　媽的，這人是個放浪師！
　　雙手並攏，除食指和拇指外紛紛交叉。這不正是某些放浪師使用他們“戰藝”能力的起始手勢嗎？虧我還覺得自己看過夠多的放浪師小說，跟真正的放浪師放上對居然都不知道！
　　隨著這個手勢的結成，我感覺到眼前的空氣似乎被什麽東西模糊了壹下。
　　就是壹瞬間的事，空氣像比以往更粘稠也更潮濕。我眼前那個放浪師的人影也模糊了，我感覺自己像是陷入霧中。
　　真虧……以前都是跟放浪師意外的人士打交道，唯壹人士的壹個放浪師艾雪還是個純戰鬥型的，這會兒真面對上了咱沒經驗啊！
　　我知道現在怎麽也無法阻止這個放浪師施展他的能力了，只能采取守勢後退幾步，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可惜就算後退了，該死的空氣還是粘稠混沌，讓和藤秋顏她們之間像隔了壹層墻。
　　“這是什麽？”我對敵經驗畢竟還是不多，偷偷問艾爾西婭。
　　“是壹種下等力量，能制造柔軟的阻隔，讓妳的力量無法直接攻擊他。”艾爾西婭果然是神界百科全書，壹問就知道。
　　“我擦，其實最開始藤秋顏就算計好了吧？”我在心中跟女神姐姐吐槽，“她知道我力量上比她強很多倍，就找了這麽個能克制我力量的幫手來。”
　　“也許妳的猜測沒錯。”艾爾西婭不肯定也不否定我的看法。
　　“人心真他娘的險惡。”我在心中暗罵壹句，其實壹點都不著急。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到底是什麽類型的，藤秋顏這主意打得不錯，可惜她不知道我的底牌到底是什麽。
　　心裏雖然想好了怎麽搞定，我表面上還是露出壹副被難為住的樣子。對面的放浪師見到我這德行不免得意起來。
　　“他的力量不算強大，妳我聯合就能對付。”
　　“他如果是那麽簡單的人就好了。”藤秋顏嘴上這麽說，仍是放松了壹絲警惕，跟那個放浪師壹起看著我，“妳應該知道，他之前的那個老師。”
　　“如果不是因為她，我為什麽要來？”放浪師微微壹笑，“難道他值得我出手？”
　　我算聽明白了，這廝原來是個認識艾雪的。雖然被人看輕了，我算是多少知道了壹點對方的意圖。我的身份還是其次，這放浪師找上我應該是因為艾雪。
　　至於到底是有恨還是有愛，我從對方輕佻的表情和微微揚起的眼角不難看出，這又是壹個對艾雪發春的小青年。
　　不知為何，壹股酸溜溜的感覺在心中翻滾。我覺得這酸味已經大到能讓艾爾西婭都察覺出來了，表面上還得壓抑著不爽，滿臉的和煦笑容展現給對方。
　　“原來是不得了青年才俊，放浪師哈……”
　　聽得出我的諷刺，那青年皺眉，眼神中流露出不善，只是依然刻意保持著我們之間的距離。
　　我又瞄了壹眼藤秋顏，不屑之情溢於言表。
　　“以前我還特崇拜放浪師，比如像艾雪那樣的。光明正大，用自己的實力說話，行不行都拉出來亮個相試壹試。現在看來這想法的改改了咯……”
　　我這話說完，當然不指望那位放浪師立刻怒吼著跟我拼命。如果連這點嘲諷都受不了的話，他也沒資格當放浪師。我只是下意識地想要嘲諷眼前這個青年才俊。
　　這個人跟藤秋顏壹樣，流露出那股濃濃的高人壹等味道，讓人厭煩至極。
　　我嘲諷放浪師的同時，身體周圍神力也在不斷變換。那些呼之欲出的力量在無形中慢慢尖銳，這變化當中有壹部分是艾爾西婭的功勞。
　　“貴姓？怎麽稱呼？”我裝作束手無策，整個人不僅深呼吸，好露出壹臉無奈表情給兩位上層人士看。
　　沈默了壹下，那個青年張口回答道：“果多。”
　　我笑了壹下：“古語裏‘無窮無盡的未知’？”
　　“對。”
　　“成為放浪師之後自己改的名字吧。”我忽然站直身體，雙手重新擡起到自己面前，“夠狂的啊，希望自己能成為放浪師唯壹的希望？”
　　總體來說，放浪師是個接近於送死的職業。畢竟進入幻境之後，除了壹部分訊息之外，沒有任何生還者。壹想到艾雪也是這其中壹員，我心中就忍不住壹痛。
　　看我在那些軟綿綿的力量壓迫下居然又開始活動自如，果多臉色大變。
　　“妳……”
　　我咧嘴壹笑，下壹秒鐘整個人雙手振開，無數神力如利刃壹樣刺破阻隔，我整個人已經飄到果多面前。
　　放浪師的反應速度絕非藤秋顏之流所能比擬，壹拳還沒落下，又壹次被壹股力量阻住，果多已趁此時反手抽出壹根細針刺向我。
　　媽的，這小子對自己的力量倒是了解，知道什麽能被擋住，什麽會穿破這股阻力。
　　果多對我的反擊可謂快準狠壹應俱全，這壹針刺向我的肩胛處，估計是不想要我的命。畢竟此時我的身份對於很多人來說有些敏感，更何況艾雪在離開之前已擺出了壹副打算罩著我的架勢。若是果多喜歡艾雪，他就不會找死壹般考慮殺了我增加艾雪的惡感。
　　我冷笑壹聲，張開壹只手掌迎向那枚細針，果多希望壹擊讓我受傷增加我的挫敗感，我又何嘗不是希望壹下震住這個狂妄的放浪師？
　　說實話，經過邪神之子那次事之後，我對人間的力量已經有了壹絲輕蔑。
　　那壹次我終於明白——真正的強大無須做出任何姿態。
　　我的手掌迎著針刺呼嘯貼上，尖銳的力量在針刺前端形成壹道沖擊，讓我感覺身體有些刺痛。然而在這針刺刺上我的掌心之際，我體內的神力已爆發到前所未有的強度，瞬間透過手掌融入果多的武器。
　　噗嗤壹聲。
　　不是我的手掌被刺傷，是果多手中的武器化成壹團灰粉，飄散在空中。
　　接下來我的壹拳像是突破了放浪師能力限制法則，正中果多胸口。
　　果多悶哼壹聲，整個人和藤秋顏之前壹樣飛了出去，幾十步外才跌落地上。我這壹拳力量之大，他甚至沒有機會在落地時調整自己的身姿。
　　果多不屑與我說太多話的心態我能理解，我覺得他要是多說幾句，表現出壹點尊重什麽的，說不定我不會下這種狠手。
　　我這輩子最恨狂妄得接近於無知的家夥。藤秋顏是，這個跟她狼狽為奸的果多也是。
　　媽的，揍死妳個裝B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