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 奪命

　　李雲心面無表情，但心裏跳了跳。
　　無論他……還是老魔都很清楚，“萬年老祖”，絕不是什麽用“畫道手段凝成”的人。
　　劉公贊說了這些話，並沒有走開。而是靜立在老魔身邊對清水道人說：“妳可以親自查證。”
　　清水道人皺眉：“畫道？他？”
　　她對這個詞兒起了興趣，終於慢慢地走過來，擡起手。
　　而在這時候，九公子終於能說出話了。他並不關心什麽萬年老祖，也不關心什麽畫道。他只瞪著李雲心：“妳……沒法子救她的麽？不能救她的麽？！”
　　清水道人的指尖，觸及了萬年老祖的身軀。
　　便在這壹刻，李雲心忽然將掌中鐵索抽回！
　　老魔周身，威勢暴漲、黑霧乍現——自背上探出三條觸手，當即將清水道人捆了個結結實實！
　　他們如今在殿外。本是驕陽似火。可老魔壹旦脫了困，這壹方天地陡然黯淡下來。陰風怒號，鬼氣森森，在壹瞬間又回到了昨夜時的模樣！
　　壹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待紫夜真人意識到事情有變，正要作出反應時，早以逸待勞的李雲心向他暴起發難，只壹掌便轟爆了他的頭顱。而直到臨死之前，這位玄境真人還在想——這究竟是李雲心設的計……還是那老魔的確自行脫困了？！
　　清水道人雙目圓睜，曉得自己兇多吉少。只能厲喝：“李雲心？！妳瘋了！妳不要命，妳也不要妳身邊這些人的命！？”
　　九公子還因為眼前壹切發楞，白雲心卻已抽身欲走。但老魔怪笑：“哈哈哈哈……壹個都別想走！！”
　　隨即現出那巨樹壹般的身軀，伸展無數觸手，將周遭籠了個嚴嚴實實，織成壹張天羅地網！
　　倒唯有劉公贊最鎮定——仿是早就料到李雲心會有什麽奇計。只看壹眼紫夜真人的殘軀，又看壹眼他那在老魔施展神通之前便忙不叠地遠遠遁走的殘魂，沈聲道：“心哥兒，妳們……可是談成了什麽事？”
　　老魔又笑：“談成什麽事？嘿嘿嘿嘿自然是談成了什麽事！要殺妳們來納投名狀哩！”
　　這老魔如今得意，話也變多。又看陰沈著壹張臉的李雲心：“這劉公贊倒是知妳的心意。竟自己曉得編了個瞎話兒，哄這清水上當……可見是極信妳的。嘿嘿，李雲心，妳若好好求求我，老夫可就當真留他性命了！”
　　劉公贊壹楞，皺眉：“納……”
　　“投名狀？”九公子終於反應過來，“什麽投名狀？”
　　李雲心沈默壹會兒，擡眼看他：“投名狀就是……要我殺死妳們，老祖就會放過我。”
　　他擡手拍了拍九公子的肩：“小九兒，再見了。”
　　“什……”
　　在九公子能說出第二個字之前，他的身體便爆成壹團血霧。
　　忽然安靜——除了洋面上的怒濤聲之外，在目睹這壹幕之後，清水道人、劉公贊、白雲心，都忽然安靜下來。
　　就連老魔也是在壹息之後才道：“妙！妳倒果然是狠得下心來！”
　　劉公贊目瞪口呆，眼皮微微顫動，聲音嘶啞得像吞了炭：“心哥兒妳……妳……”
　　李雲心甩了甩手。便有殷紅濺上他的白袍。
　　“這次不同以往，老劉。”他壹邊低嘆著說話，壹邊慢慢向白雲走過去，“我們在陸上從沒見過真正的太上。可這壹次我見到了。”
　　“從前我們遇到的強敵是頑石，但我們可以做鋼釘。找對了角度和縫隙，也許可以撬開。但這位萬年老祖，則是壹塊精鐵。在他面前……我們都是草木而已。沒什麽希望的。”
　　他在白雲心身前三步遠處站定：“沒希望，犧牲我也承受不起。要是能用妳們的命，換來個轉機……我倒覺得妳們也會為我感到高興。”
　　他朝白雲心擡起了手：“不要躲。妳那位義父在這裏倒有些生機。可妳，同現在的我是雲泥之別。別做無用之功。”
　　白雲心咬了牙：“……李閑魚，也是妳殺的？！”
　　李雲心笑了笑：“她比較走運。用不著看見這壹切。”
　　“我義父可就要到了。”女妖顫聲說，“即便他不能奈何這老魔，卻殺得了妳！妳想清楚！”
　　“妳義父來得太慢。或者說，本該來，但想要坐山觀虎鬥。”李雲心搖頭，“我猜他也沒想到，會把自己的女兒搭進去。”
　　“妳……當真是這樣的無情的麽！？”
　　李雲心歪了歪頭：“我對自己有情。”
　　他說了這話，又想了想：“不過妳義父也未必對妳有什麽舐犢之情。壹天之前妳說他要到。壹天之後還沒到。壹個太上……會這樣慢的麽？”
　　老魔聽他們對話，起初似還有些興趣。但兩人壹談到什麽兒女情長，他便不耐煩了。叫道：“嘿，妳磨磨蹭蹭，可是又心軟了！？”
　　李雲心立即冷笑，轉身看他：“心軟？老祖，如此叫做心軟的麽！？”
　　壹團狂暴無匹的幽冥之氣，陡然自他掌中噴薄而出！然而對準的卻不是白雲心，而是劉公贊。
　　劉公贊是龍子妖身，本就強橫。又是大成玄妙之境，更算得上修為高深。倘若運氣自保，不會像先前的紫夜真人那樣，在壹擊之下便死。
　　可他卻沒有任何動作，只看李雲心。
　　正捱了這壹擊。
　　登時血肉四濺，氣絕而亡。
　　便是在這時，高天之上忽然傳來可怕的氣息——像是有壹位天神，在穹頂睜開了眼！
　　某種極度恐怖的威壓甚至穿透了這萬年老祖以觸手織成的天羅地網，降臨到每個人的身上。而後有滾雷壹般的聲音炸響：“李雲心。妳敢傷她，便叫妳們萬劫不復！”
　　這是……真正的太上境界強者的氣息，甚至絲毫不遜於如今的萬年老祖！老魔現出真身時，海天之間本是陰風怒號、黑霧陣陣。可如今卻自天頂射下無數道奪目玄光，壹時間將這黑氣驅散了大半——仿佛天上便是天國，海上便是幽冥！
　　又瞧見那高空之中，忽然白雲滾滾，霞光萬丈。在那雲頭，無數衣甲鮮明的妖兵妖將持戟挎刀，怒目而立。正中有壹位神人，身周金光四射，看不清面目。但海天之間的可怕威壓，便正來自他的身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