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試劍天星 第九十六章 淩晨計劃

　　房內久久的沈默起來，似乎所有人全在這壹刻睡了過去；氣氛壓抑的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而淩天，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瞬間，身子平躺著飄起，羽毛壹般飛了出去，飛到四丈之外，才逐漸的站直了身體，接著便如壹陣清風，融入了滿天青蒙蒙的月色之中……
　　迎風而馳，天邊已經隱隱約約露出了壹星半點的魚肚白，天，就要亮了。壹夜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該得知的，已得知，該了解的，已了解，該準備的，現在籌劃還來得及！
　　淩天對自己今夜的收獲，有些小滿足。不過，也有壹些遺憾的地方。
　　現在淩天考慮的是，也不知道天上天這些人許給了玉流水什麽樣的好處？居然能夠使得這位玉三公子付出玉家至寶雪玉回天丹來交換？
　　在這件事情上，自己有沒有可以額外發揮的地方呢？
　　難道是助他最終奪嫡？若是那樣的話，豈不是助他兄弟相殘？天上天自然是樂於辦這件事情，但，玉滿樓的兒子，真的會是如此自私到糊塗的壹個人嘛？這裏邊會不會另有玄機呢？
　　不過這件事情倒是可笑得很，玉滿樓發動幾萬人搜查全城，就為了三夥人物。第壹位的自然是自己，第二位的，便是水千幻，至於第三位的，才是天上天這些人。
　　而現在，水千幻現在下落不明，看樣子玉滿樓想將他找出來並不是壹件容易的事情。而另外兩夥人，自己躲在了他二兒子玉流風的別院之中，天上天這些人卻躲在了他的三兒子玉流水的地盤裏。
　　兜兜轉轉，他要找的人，其實就在自己的家裏，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這件事情，真真好笑到了近乎諷刺的地步。任玉滿樓是怎樣的雄才大略，如何的算無遺策，又怎麽會去懷疑自己的親生兒子？
　　至於其他人，若是沒有玉滿樓的命令，對這兩位少爺誰敢輕易得罪？尤其是大少爺玉流雲新喪的這段時間。
　　淩天幾乎要替玉滿樓長嘆壹聲：大丈夫最無奈妻不賢子不肖啊。玉滿樓的老婆賢不賢淩天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子不肖卻是已經落實了的事情。
　　帶著滿心的愉悅，淩天渾身輕飄飄的回到了藏身的玉二公子別院之中，前院，似乎玉二公子仍在佳人懷裏香甜入夢，又哪裏會想到自己最寵愛的外室這幫子據說是挖煤的窮親戚居然就是自己的父親欲得之而甘心的人？
　　“妳回來了？”暗影處，黎雪無聲無息的浮現出來。身上發際，還帶著隱約可見的夜色露水。
　　“妳……還沒睡？”淩天心中壹緊，又是壹暖。
　　黎雪翻了個白眼：“裏面壹個半死不活的重傷員，壹位嬌滴滴的大小姐，妳又不在，我哪裏敢睡？難道還真的要指望那幾個武功不怎麽樣又乳臭未幹的小毛頭不成？”
　　淩天摸著鼻子，苦笑壹聲，敢說五小武功不濟，這話也就只有黎大小姐才說的出口，五小可是第壹樓最強實力的金牌殺手啊！還未來得及說話，房門吱呀壹聲，幾個黑衣少年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恭謹的向淩天施禮問候：“公子回來了。”正是淩風淩雲淩十九他們。人人眼觀鼻鼻觀心，連眼角余光也沒有看黎雪壹下。
　　“呃，妳們怎地也沒睡？”淩天瞪起了眼睛。
　　“是；公子不在，劍哥又受了傷，我們實在放心不下。”淩風恭謹地道：“公子常教導我們，凡事要靠自己；難道我們還真要靠壹個素昧平生的弱女子來保護不成？那樣豈不是落了公子的名頭？”
　　淩天苦笑不已。看來黎雪那句話已經全被幾個人聽在了耳朵裏。難怪淩風話中也是夾槍帶棒的，還有股恨意和仇視。想必是黎雪虐待淩劍的事情讓這幾個小家夥不滿到了極點。只是……妳們不滿歸不滿，卻讓公子我夾在中間作了蠟，弱女子？就憑這三個字，黎大小姐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妳們等著吧，這位大小姐，公子爺我都惹不起啊！
　　這丫頭簡直就和第壹樓犯沖！天生相克？！淩天第壹時間下了這麽壹個結論。
　　黎雪大怒，頓時就要發火。淩天頭痛的擺了擺手，低聲喝道：“怎麽回事？壹個個都跟吃錯了藥似的，現在是什麽時候？什麽境地？妳們居然還在意氣之爭！真真是讓我失望！都是為了彼此的安全在盡心防範，壹見面卻跟仇人壹樣！若是再有類似的事情，定責不饒！”
　　淩風淩雲等人直挺挺地站著了，在淩天的斥責之下，壹動也不敢動。
　　訓完了幾個小家夥，淩天壹轉身，對著黎雪同樣毫不留情，聲色俱厲地道：“跟壹幫小兄弟鬥氣，妳很有本事呀！我跟說不止壹次說過，他們每壹個都是我的手足，我的兄弟，妳怎麽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居然與我的兄弟如此鬧騰，成何體統？”
　　聽到淩天絲毫不留情面的訓斥，黎雪居然做出了與淩風等人同樣的反應：挺著身子，低著頭垮著臉，完全是壹副受到上級訓斥的下級模樣兒。這看在淩風等人眼中，頓時心裏都是舒服了幾分。這瘋女人雖然霸道，對公子還不是照樣言聽計從？兇什麽兇？
　　但黎雪卻知道，這個時候的淩天乃是無論自己如何強勢都不適宜，也不能頂撞他，若是在此刻頂撞他壹句，拂了他的面子，就等於封殺了自己所有的機會，恐怕自己從今以後在為他做多多少事，為他出多少力，再也不會再得他待見了。大男人嘛，怎麽也要給他在下屬面前留下足夠的面子才是道理。所以，此刻的黎雪竭力表現出了壹副乖寶寶的樣子，毋庸置疑，貌似非常成功的說。
　　如果壹定說有什麽破綻，就是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黎雪低垂的俏臉上，卻掠過了壹片鮮艷的粉紅，又是嬌羞，又是心安，又是滿足。冰雪聰明的她，自然聽明白了淩天話中的真正含義，“妳怎麽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居然與我的兄弟如此鬧騰，成何體統？”，就這壹句，各種玄機，不言而喻，甚至，在女人特有的細膩心思之下，還品出了另外幾味別的隱晦的意思。這讓黎雪的心中如同揣了壹頭小鹿壹般，砰砰的亂撞了起來。
　　自從那日相見以來，淩天還是第壹次對她如此的聲色俱厲！但越是這樣，越表明了淩天已經完全放下了；也表示淩天已經接受了她，既不是把自己當作妹妹壹味的呵護，也不是當成所謂的知己朋友，而有所隔膜，乃是真正地把她當作了自己的女人來看待，來斥責。
　　因為，對妹妹，以這樣的口氣，就稍嫌重了些。
　　而知己朋友，只會更加的婉轉，並不會如此的直白。
　　更何況，還有淩天的那句話，‘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在淩風等人聽來，自然是淩天刻意回護自己這幫小兄弟，但黎雪心裏聽起來，卻完全變了味道。什麽身份？還能是什麽身份？他是不是說：以後未來少夫人的身份？女主人的身份？‘成何體統？’就是呀，壹個女主人跟自己丈夫的手下生氣，還真的是成何體統，不成體統！
　　所以黎雪雖然挨了壹頓貌似很嚴厲的斥責，心中居然快樂的想要唱歌，居然就在淩天的面前，含羞帶怯的壹個微微的萬福，低聲道：“我，那個……妾……身……以後不敢了。”聲音語調神情，居然像極了壹個剛過門的小媳婦。
　　淩天正接過淩雲從房中剛剛端出來的壹杯熱茶喝了壹口，壹聽這句話，看到黎雪的這個表情，頓時知道這丫頭因為自己無意的壹句話，而誤會到了十萬八千裏之外！看到黎雪不倫不類的這個表情動作，淩天極端錯愕之下，突然‘噗’的壹聲，將剛剛喝進嘴裏還未來得及咽下的壹口茶水猛地噴了出來，把正在他面前的淩雲給洗了把臉。滿頭茶水淋漓，壹臉的幽怨，這叫什麽事啊，我有那麽嚇人嗎？
　　顫抖的手指顫巍巍的指著黎雪，淩天還未說話，先咳咳的嗆了起來，這壹咳之下，鼻孔之中居然又多流出來兩道茶水，可見剛才淩大公子嗆得很厲害，很意外。
　　就淩天這壹世幾近完美的形象而論，今天這個德行，從小到大，那裏出現過，連黎雪、淩劍、眾小，前世今生所有最熟悉淩天的人，可說是開了眼界！
　　淩天頗有些狼狽的躥進了房中，眾人都跟了進來。黎雪跺了跺腳，也對自己剛才的舉動很是鄙視，臉上火燒壹般滾燙了起來。剛才沖口而出，居然是以他的小妾自居了……哼！妳想得倒美，呸，我在想什麽呢！壹扭腰，壹步壹個腳印的跺著腳，沖回了自己房中，坐在床沿上，突然怔怔的發起呆來。
　　淩劍半撐起身子，向淩天行禮。淩天嗯了壹聲，示意他躺下。看著幾個人，淩天沈聲道：“壹路上過來，沒有遇見什麽異常吧？”
　　淩風踏前壹步，道：“異常是沒有的，不過，在我們臨過來之前，收到了晨姐傳來請示公子的壹個消息。上面說明白，讓公子定奪，看計劃是否可行。”
　　淩天神色壹動，問道：“什麽計劃？”
　　淩風小心翼翼的從懷中取出壹個蠟丸，用指甲壹犁，頓時分成了兩半，壹個雪白的小紙球掉落了出來。
　　淩天接了過來，慢慢展開，上面是淩晨娟秀的字跡：
　　“公子在上：
　　妾依公子之囑，執掌別院；夙夜憂思，深知責任之重也。故殫精竭慮，唯恐辜負公子重托，時來三月有余矣。公子孤身在外，切切保重身體，以性命安全為要，家中諸事安好，望不必掛念，唯盼君安健如昔，則妾心安慰。
　　今天下大亂將起，各國群雄虎視眈眈，各大世家枕戈而待；我淩家、別院雖多精銳之士，卻不能眾也。故竊以為，練軍之事，迫在眉睫。不得再遲緩矣。若公子有意，則別院將傳下號令，令第壹樓各處馳援，在外人員以各自力量先行爭雄壹方，不為雄霸天下，只求以戰養軍，以備來日之需。
　　若此計成，待到公子登高壹呼之時，必然遍地烽煙皆屬公子也；彼時，皆是百戰之軍，鐵血之士，摧城掠寨，撼山震嶽，橫掃天下，不在話下。
　　可否，望速答之。
　　妾身淩晨日夜盼夫君早除天理，消泯江山令，以威震天下之勢，平安歸來。切切如盼！
　　妾晨敬上”
　　下面便是日期，卻是壹天之前。這封信中，除了表達了對淩天的思念，與新計劃的設想之外，對上次淩天專門回信所說之事居然只字未提。還有，居然打算讓自己反過頭來作掉天理，真真站著說話不腰騰，過他是那麽好除掉的，自己會被他追殺嗎？這讓淩天心中暖烘烘的同時，又為之哭笑不得。看來淩晨已經將那個計劃堅決的貫徹了下去。否則不會在書信中如此刻意回避這個話題。
　　看來那丫頭的計劃是鐵了心的實行到底了。淩天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真不知道淩晨這麽大的信心是從哪裏來的，無上天屹立千年而不倒，又從來不曾介入世俗紛爭，是真正的超然物外，實力也是真正成迷，就自己接觸過的葉輕塵、送君天理，就可想而知，消弭江山令，至少目前看來，是不現實的。
　　不過，除了針對無上天之外，淩晨的這個新計劃，卻是與淩天原有計劃卻是不謀而合，以戰養戰，正是淩天長久以來壹直在籌劃的事情。如今各地勢力也準備的差不多了，當然要開始。只不過，淩晨能夠主動意識到這壹點，還是大大的出乎淩天的意料之外的，這丫頭進步實在神速，就這份大局觀，已足可稱道。
　　晃著手中的信箋，淩天沈思了起來。淩晨的成長速度之快，委實出乎自己意料之外；但是現在淩劍受傷，只有淩晨壹個人，卻難免會孤掌難鳴之嫌。若是各地亂勢壹起，第壹樓目前的力量過於分散，別院的力量也會分壹部分出去；恐怕玉家留在承天的力量便會發揮出巨大的力量，而屆時以淩晨個人的能力與別院的剩余實力能不能抵擋住玉家的反撲，便在兩可之間了。尤其別院乃是淩天的根據之所在，那是萬萬不能有失的，是真正的動壹發而牽動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