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精心設計

　　情急之下，蕭然甚至沒有考慮到什麽，徑直便全力扭動身子，以身子擋住了林青霞的身體。砰砰！兩記清脆的槍聲在這瞬間幾乎是同時響起，蕭然只覺得自己的手臂驟然傳來炙熱感，隨即便是劇痛。
　　莫懷恩的左手手腕中槍，飈出壹道鮮血，整個人身不由己的跪在猩紅的地毯上。眼裏的瘋狂在這瞬間已經完全消退了，他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早在綁架林青霞的那壹刻開始就註定沒路可走了。
　　林青霞不知為何蕭然要扭轉身子，當身後傳來槍響，她這才明白蕭然的用意，眼淚不顧壹切的狂奔而出。她飛快的帶著哭泣之音轉身望著蕭然那疲憊的臉，發現心跳得跟擂鼓似的蕭然沒事，更是情緒激動得壹塌糊塗的哭了起來。
　　“不要哭，再哭就成大花貓了！”蕭然瞥了壹眼跪在地上仿佛贖罪的莫懷恩壹眼，確定沒有危險，這才大口的喘息著欲拉住林青霞離去。忽然聽得莫懷恩那充滿失敗感的聲音：“蕭然，可以跟妳談談嗎？”
　　蕭然和林青霞的身子微微壹頓，同時轉過身來盯著頹喪跪在地上的莫懷恩。莫懷恩擡起頭來，低沈的說：“現在我已經威脅不了妳們了，在警察沖進來之前，談談好嗎？我有很多疑問想要問妳。”
　　蕭然和林青霞對望壹眼，均是既怒且同情的望著莫懷恩。莫懷恩是個很富有悲劇性的人，他有著很極端的性格，既很現實主義，可是同時也很浪漫主義。這樣人往往容易走上自我封閉的道路，不顧其他人的想法。
　　他是真的喜歡林青霞，可是嫉妒卻是最容易讓人失去理智的了。他下意識的把蕭然當做是情場的惡龍，或者是商場上的值得尊敬的對手。只不過，童話註定只是童話。
　　蕭然和林青霞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靜靜的望著掙紮著站起來的莫懷恩，平息著方才那壹場混亂和危機帶來的情緒：“妳想問什麽，我壹定會給妳答案的！”
　　“我輸了，可是我想弄明白我是輸在什麽地方！”莫懷恩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坦誠的看著林青霞，或許人之將死亦會變得冷靜了很多：“我不想不明不白的死掉！”
　　“妳的傷不嚴重，只要現在出去，肯定是沒事的！”蕭然隱隱感到手臂上的痛，忍不住面容上微抽搐了壹下，林青霞連忙撕了塊布來包紮：“其實，我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妳死！”
　　“我知道，也相信妳！”莫懷恩感覺到很奇怪，換做以前，他壹定以為蕭然虛偽之極。可現在他就好象已經得道了壹樣，他知道蕭然的確沒打算殺他，否則只要壹句話，單是來自黑道的殺手就足夠讓他死上壹百次了。
　　意識到這壹點，他才想到蕭然不是自己以前想象的那種卑鄙小人。否則的話，蕭然大可讓黑道的人給鴻國制造壹點小麻煩，那絕對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謝謝妳的信任，有什麽問題請問！”望著甚有禮與莫懷恩交談的蕭然，林青霞有些明白了，男人之間壹直都有壹種叫惺惺相惜的東西存在，只不過因為某些人的性格而被掩飾下去了。
　　“我知道周閏發他們是妳派到鴻國的，可是我想不通，妳怎麽能夠知道我要挖他們！”莫懷恩靠在沙發上重重的喘息著，在與蕭然的這場交手裏，他有很多地方都不明白，他希望自己弄清楚了再死。
　　“大約是妳設計陷害明宣的時候開始，那時我查到妳和利友以及國利都有很好的關系，而國利控制了韓國希傑。”蕭然微微壹笑，手臂上止住血讓他稍微減輕了痛楚：“希傑以前曾經試圖以融資的方式進入香港影壇撈壹票！”
　　“而那之前，國利剛剛增資拿到了希傑的絕對控股權。我就大約的推測到國利打算利用妳來進入香港影壇，到時候主動增資，逼得妳交出控制權。”蕭然很自信的點了點頭說：“而且，妳大約是害怕走漏風聲，所以在創辦鴻國之後才挖角，那時我預先料到妳要挖人了！”
　　“每部戲都需要演員，在香港影壇，其他電影公司很難歡迎壹個外來者，所以，妳唯壹的辦法就是挖角。若是挖角，魅影肯定是第壹選擇。所以，我壹回香港就安排了這個！不過，我也不明白妳為什麽要設計明宣。”
　　莫懷恩頓時有點得意，原來蕭然亦有看不懂的地方。只是很快便沮喪了，他沒想到自己剛創辦鴻國，蕭然便有了策略：“設計明宣是為了那塊地，我不信任國利，他們就答應共同投資那塊地出讓利益給我，條件是我出面做電影！”
　　蕭然這才恍然大悟，壹直以來他都不明白，想不到原因竟是如此之簡單。想想亦對，以莫懷恩的性格，若沒有實際利益，怎會冒險答應做電影。
　　“據說當時潘迪生他們找妳，希望聯合壹起來抵制鴻國，為什麽妳不答應？”莫懷恩壹想起這點便黯然不已，他當初知道蕭然統治了香港影壇，在聯手抵制下鴻國肯定走不下去，那時他便可趁機向國利表示自己的無奈，趁機撤資，白得那塊地上的利益。只是沒想到蕭然居然什麽都沒做，逼得他不得不履行跟國利的合約。
　　“很簡單，我需要韓國希傑，強行收購壹來未必成功，二來損失很大。既然國利帶著希傑送上門來，我何必再多事！”說到這裏，蕭然頓了頓，輕輕的摟住林青霞的纖腰笑道：“況且，妳們的動作壹直都在我的控制裏，何必費事。”
　　“是呀，換了我都壹樣選擇！”莫懷恩苦笑不止，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越來越蒼白。換了他在蕭然的位置，肯定都是做同樣的選擇。
　　現在他哪裏還不明白，魅影現在在全亞洲都控制了發行代理，在東南亞這個主要地區更是直接控制了院線與發行。就連日本都被魅影在針對嘉禾的戰鬥裏借機拿下了，唯壹沒控制當地發行公司的便只剩下韓國，沒理由不利用這個送上門來的好機會。
　　確實亦是，拿下了韓國，魅影才是真正的統治了亞洲的跨國電影公司。絕大多數的影片發行都要通過魅影公司來做，無論是魅影的片子，還是外語片，想要進入東南亞乃至全亞洲，都很需要魅影來發行。
　　這樣壹來，才是真正的形成了壹個防禦鏈。聯想起蕭然數次公開場合裏隱隱針對好萊塢的話，莫懷恩幡然醒悟，蕭然之所以下此工夫，就是要打造壹條嚴密的防禦網。
　　他更加想明白了，蕭然為什麽對韓資如此敏感了，更明白蕭然為什麽要在拍賣場等場合上示弱了。這便是在心理上壹步步誘他步入電影界這個巨大的旋渦裏，而這個旋渦就是魅影制造的，只要蕭然願意，他隨時能夠制造成百上千個旋渦給鴻國選擇。
　　“那妳為什麽要讓周閏發他們投奔鴻國，這對妳理應沒什麽好處吧！而且，發哥他們跟妳的關系那麽好，妳怎麽知道我不會懷疑這是陰謀？”莫懷恩依然有不少疑問，這只是其中之壹。
　　“妳再不止血，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蕭然和林青霞見到莫懷恩那堅持的神色，忍不住輕嘆壹聲，只得解釋道：“不管懷疑還是不懷疑，鴻國都需要演員，當妳獲得了他們的合約，便可打消壹定程度的疑心，就是繼續懷疑也沒什麽用。”
　　“除了他們，妳沒有其他人可以用，鴻國是間新公司，短期內是培養不出合適的演員的，而且妳得借他們的名氣打響鴻國的牌子，沒得選擇。”說到這裏，蕭然笑了，林青霞這才恍然大悟：“若不是我有能夠拿回他們合約的後招，肯定不會放他們投奔的。”
　　“而且，我也很想趁機考驗壹下，除了這班朋友以外，魅影旗下的藝人有多少會為了錢背叛。況且，提升演員片酬壹直都是我想做的，只是壹時沒辦法提得很高，所以借妳的手幫我其實是壹件好事。”蕭然輕輕壹笑，只是眼睛瞧著那流在地毯上，染得猩紅的樣子，便漸漸感到幾分傷感。
　　“最重要的是，目前那些明星的存在妨礙了新人的提拔！”蕭然輕輕笑著，提拔新人才是他的主要原因之壹。若是發哥他們在，蕭然便很難越過這些已經成名的明星提拔更多的新人。要知道目前港片每年亦就只有壹百來部影片，其中還有大約兩成的三級片。
　　而制作費真正算得上是上了檔次的影片亦只占了少數，這樣壹來，按照半年的制作周期，每個明星每年要演兩部片子。等若是把份額給占領了，隨著明星的增多，新人出頭的機會越來越少。趁發哥他們離去之時，給這近半年時間開部分戲給新人出頭，這絕對是他的壹個主要考慮。
　　他不同意輸了就要死，持有這樣想法的人只是壹個對自己沒信心的人，需要以死亡來給自己動力。輸了，只要人還活著，就壹定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只不過，對於執意要尋死的人，他同樣知道是無法阻止的。
　　莫懷恩蒼白如雪的臉上浮現慘淡的笑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明白蕭然的意思了，鴻國既然得到了大批的藝人和導演及電影人，那就需要付出很多錢來簽合約。
　　除了合約以外，致命的是，他們得開不少片子。鴻國到目前正在拍攝和完成拍攝的影片便有足足八部之多，平均每部投資兩千萬，這樣算下來又是壹大筆錢。在這樣的情況下，鴻國本來就不是很充裕的現金自然就更危險了。
　　誠然，他沒得選擇，除了這些藝人和導演之外，他不敢提拔新人來冒險。就連魅影創辦之初，蕭然手上掌握著不少賣座片劇本，有時間和金錢的資本，都不大敢把賭註放在新人身上，況且是他。
　　至於電影人的合約，莫懷恩相信蕭然能夠拿到。鴻偉破產，連鎖反應之下，鴻國定然亦會遭到資產查封。到時候，蕭然若是有心拿下鴻國，那可順便把大家的合約買下來。若是任其破產，合約壹樣還是走不掉。
　　莫懷恩很難說現在是悔恨還是淡定，可是他很清楚，當初他研究蕭然時，便得出蕭然極能隱忍的性格了，沒想到中途被蕭然壹再淺加撩撥，終於還忽略了這壹點。
　　隱忍與否，這已經不重要了。莫懷恩很清楚，若是能夠及時發現這壹點，自己或許不至於破產，可鴻國仍然還是註定屬於魅影的。因為國利已經註定要倒下了，他甚至推測出利友銀行的醜聞便跟蕭然有密切的關系。
　　因為目前來看，直接收益人是蕭然是魅影公司。這壹招直接制住了他們的要害，再加上蕭然很早就開始埋伏，漸漸的利用各種因素把他們的可操作資金凍結在各項產業上，最終導致流動資金短缺而不得不敗給蕭然。
　　可是，蕭然如此深沈的心機，莫懷恩開始懷疑今天綁架林青霞的事，是不是亦是受到蕭然的暗中控制了。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問了：“我今天的做法，妳是不是早料到了？或者我狗急跳墻是妳故意逼垮我的方法之壹！”
　　蕭然和林青霞大是愕然，莫懷恩還真能想呀，以己度人真不是壹件好事。想到這裏，蕭然和林青霞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彼此對望壹眼，林青霞對莫懷恩的同情再多了幾分，她沒想到莫懷恩在尋死之前，竟然還有這樣不堪的想法，怨不得有此下場。
　　林青霞相信蕭然絕對不會拿自己的危險來開玩笑，絕對不可能。蕭然不禁啞然失笑：“我想我還沒有卑鄙到利用妻子的程度吧？事實上，我的確猜到妳輸了之後可能會亂來，可是我以為妳的目標只會是我。所以，我最初只是打算，如果妳沒破產的話，那就利用自己來引妳犯罪。”
　　見到林青霞夫婦的笑，莫懷恩便意識到自己錯得很離譜。他想到了蕭然剛才替林青霞擋子彈的事，這就已經是壹個絕對無可辯駁的證據了。責備了壹下自己臨死了居然還這樣想，他慘然壹笑：“對不起，妳是什麽時候開始設計我的？”
　　“在猜到妳和國利以及利友有可能進軍電影界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設計了，不過那時只是未雨綢繆！”蕭然聳了聳肩，手臂傳來微微痛楚：“我習慣具有針對性的預先制定面對危機的計劃，對嘉禾那次壹樣是早就有計劃了的！實際上，如果妳們沒進場，說不定我還會為了希傑想辦法誘妳們進來。”
　　莫懷恩的臉色更是慘淡，他萬萬沒料到，蕭然僅僅是為了壹個希傑和壹個未必成立的可能便苦心制定了壹個針對計劃，竟是有如此深沈的心機。更是沒料到，蕭然竟然早在半年之前便開始設計了。
　　這壹場戰爭，他輸得心服口服，由不得他不服。在各個方面，蕭然挖下來的陷阱，便是他知道，都不得不跳進去。就好象發哥他們的跳槽壹樣，盡管他壹直都有疑心，可還是不得不用。
　　他想，這或許就是蕭然的高明之處，凡事都有了應對之策，並且還能夠隨機應變。這時，他終於醒悟過來，原來他不是童話故事裏拯救公主的英雄，而是那只惡龍。
　　“六月那次票房失利，難道也是妳設計的？”莫懷恩明白了整次戰爭的來龍去脈，弄明白自己是輸在了蕭然逐步誘使他手上的流動資金陷入困境，最終導致連鎖效應，逼得他不得不破產。可他不明白六月那次失利究竟是蕭然故意輸了來打心理戰，還是真的輸了。
　　“六月……”蕭然沈吟片刻，那次的失利是有各方面因素的，壹是他的確是以此來打心理戰，二來亦是動畫片目前的確市場不大。第三，那鐵龍的確厲害，拍的片子很不錯。他擡起頭來向關心傷勢的林青霞點了點頭示意沒事，這才凝視著癱軟在沙發上的莫懷恩說：“壹半壹半，我有設計，可那片子的確厲害。”
　　莫懷恩勉強牽動嘴角笑了，看來他還真是揀到壹個寶了。他老早就察覺到鐵龍的野心了，若不是他需要這樣壹個熟悉電影圈的來運作，只怕早就棄用了。只見他慘然笑了：“妳們走吧！我想我們以後不會再見了！蕭然，妳要小心那個鐵龍。”
　　“妳確定自己不想出去？”蕭然和林青霞站起來走出幾步，可他終究不是喜歡暴力的人，於心不忍的掉頭問：“現在出去，還有救！不需要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