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刑訊師

　　有經驗的水手都知道，在四月初的海峽中遊泳是很愚蠢的事情，因為冰冷的波濤會把體內的熱量壹點點的榨幹、拍碎。
　　但是基薩克的胸中卻有壹團烈火，支撐著他無視了周圍的冰冷壓力，劈波斬浪遊的比那海豚還快。
　　此刻在他那因為憤怒而通紅的眼眸之中，除了壹個刀疤臉弓箭手的影子之外再無其他。
　　此刻在他心中，除了要把那個刀疤臉弓箭手撕碎，也再無其他。
　　基薩克本來是恩格魯海軍中的壹名少校軍官，作戰勇猛手段很辣，在環境惡劣的海軍軍隊中，他這樣的軍官本應該有著光明的前途。
　　但是就在幾年之前，他醉酒之後猥褻了壹個跟巴莎爾公爵八竿子打不著的外甥，給他的軍旅生涯畫上了壹個暴躁無奈的句號。
　　退役之後，基薩克發現自己根本無法以正常人的方式生活，在他的生命中不可能沒有殺戮和鮮血。
　　於是基薩克重新回到了海上，成為了壹名殺人放火肆意妄為的私掠海盜。並且仰仗著多年軍中廝混的經歷人脈，很快就跟軍情處勾搭上了關系，成為了黑斑雀這艘隸屬於軍情處的私掠船的船長。
　　就在幾個月前，因為洛林人攻陷尼蘭，尼蘭地區的斯拜亞貴族、富商集體撤離大逃亡，被基薩克成功的抓住了機會，連續截獲了幾艘逃離尼蘭地區的斯拜亞帆船，獲取了常人幾輩子都攢不起來的財富。
　　心中熱血不息的基薩克沒有貪圖享受，而且拿出所有的財富賄賂了恩格魯海軍的壹位大佬，然後得到了壹個被重新穿上軍裝，指揮真正的戰艦的許諾。
　　但是現在基薩克聽著身後那壹陣陣撕心裂肺的呼救慘嚎，他明白這個許諾應該不存在了。
　　壹個失敗者是沒有理由被軍隊重新接納的，那些既既粗魯又高傲的海軍們不會在乎妳遇到了多麽詭異的對手，他們只會嘲笑基薩克被壹艘走私的漁船給擊沈了，害的壹船水手兄弟全部葬身魚腹。
　　糟糕的心情折磨著基薩克的神經，讓他的暴虐本性無限制的暴漲，當他從水中壹躍而出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劈出了有生以來最強大、最有氣勢的壹劍。
　　“受死吧！醜八怪！”
　　……
　　前世的時候，夏爾曾經在海洋節目中見過飛魚，當時非常驚嘆於自然界的神奇。
　　但是當壹個超凡者以飛魚出水的姿態沖出海面想要壹劍攮死自己的時候，他的心情就很不好了。
　　而且這個家夥竟然稱呼自己為“醜八怪”？
　　這個稱呼可真新鮮，雖然暗夜詭面變幻出的容貌是個刀疤臉，但那也是壹張充滿兇厲之美的面龐好不好？
　　心情不好的夏爾對著淩空落下的基薩克伸出了手掌，修長的手掌面對著淩厲的劍光，就那麽傻乎乎的抓了上去。
　　“這個醜八怪是傻子嗎？”
　　“不，能夠在幾百米外壹箭射中漂浮在海浪之上的木桶，他絕不是傻子……”
　　身在半空揮劍直劈的基薩克本來氣勢如虹，但是看到夏爾伸手過的時候驀然有些氣虛，心裏有了“今天只怕還要鬧妖”的不好預感。
　　果然，詭異如妖的事情發生了，挾帶著滔天怒火的鋒利長劍斬上了修長的手掌，雙方竟然詭異的僵持住了。
　　老霍森和他的水手兄弟們目瞪口呆，看到了有生以來最不可思議的壹幕。
　　壹個身形單薄的男子站在甲板上，單手握住了壹把騎士長劍的劍刃，順著劍刃往上看，另壹個身材魁梧的男人雙手握住劍柄，在半空中蹲著身子，咬牙切齒的把臉憋得通紅，好似是在努力憋氣拉粑粑。
　　“哼！”
　　基薩克聽到身下的男人輕輕的哼了壹聲，然後自己的胸口就如被壹柄幾百斤的大錘狠狠的砸中，憋在胸中的壹口氣再也堅持不住，“噗”的壹聲噴出血來。
　　“啪嗒！”
　　基薩克松開了劍柄，就像壹條死魚壹般掉落在甲板上。
　　充滿了憤怒的通紅雙眼，也好似死魚眼壹般呆滯，傻傻的看著天空，了無生趣。
　　“霍森船長，這個家夥在哪個國家可以換到賞金？”
　　“……”
　　老霍森反應了過來，尊敬的回答道：“黑斑雀號在私掠船中以殘暴出名，有很多個國家對他們都有懸賞，但是應該是斯拜亞的懸賞最高，有壹千金路易……”
　　夏爾把嘴壹撇，嫌棄地說道：“才壹千金路易？怪不得這麽弱呢！”
　　“噗~噗~噗！！！”
　　死魚壹般的基薩克連續噴出三口鮮血，宛若死魚下油鍋之後的條件反射性掙紮。
　　我壹個堂堂的第七位階超凡者，竟然“怪不得這麽弱”？妳是在羞辱我麽？
　　可是……
　　想到自己體內的超凡靈力只是被“哼”了壹聲，就完全失控開始逐漸崩塌，基薩克又覺得自己真的很弱。
　　“霍森船長，把他拖進船艙，讓我們看看能不能榨出壹點有用的消息來。”
　　基薩克感覺自己的壹只腳被繩索套住了，然後就那麽被拖行在甲板上，甲板上的魚腥味鉆進了他的口鼻，讓他這個在海上混了十幾年的老兵止不住的嘔吐起來。
　　但是當他被人粗暴的扶到壹張椅子上，然後看到那個刀疤臉男人在他面前打開壹口小木箱子的時候，嘔吐立刻停止了，到了嗓子眼的東西被他強行嚇回了肚子。
　　壹大把壹尺長的細細鋼針閃爍著幽蘭的光芒，各種長短的彎曲小刀細長而鋒銳、金屬細鏈子掛著壹大把細微的魚鉤子、壹排小小的玻璃瓶子中盛滿了各種顏色的藥水……
　　基薩克自己就是個殘暴的家夥，以前在海上無聊的時候也玩過很多殘忍的把戲，現在看到夏爾的小木箱子，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這些玩意兒的作用。
　　“放了我，我告訴妳想要問的，要不然休想……嗷~~”
　　基薩克剛要討價還價，結果卻被刀疤臉醜八怪單手摁住腦袋，壹根壹尺長的鋼針順著頭頂就插了進去。
　　爆炸壹般的頭疼讓基薩克疼的連鼻涕都淌出來了。
　　“妳想要問什麽……”
　　基薩克委屈的問話依然沒有得到回答，反而招來了壹瓶綠色藥水，捏住鼻子就灌了下去。
　　藥水有點甜，有點酸，喝起來味道還算不錯，但是隨後的反應卻讓基薩克這個私掠海盜恨不得想死。
　　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忽然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以前沒有感知到的細微風聲、海浪波動，現在都感知的清晰無比，而身體上的疼痛觸感，更是清晰了十倍、百倍。
　　“這是……感知增強藥劑？還是高品質的……我尼瑪……”
　　基薩克是真的想哭了，感知增強藥劑這種靈力藥劑絕對屬於稀有藥劑，市面上根本都是有價無市的東西，現在竟然被奢侈的用在刑訊逼供上了？
　　我基薩克何德何能？
　　我基薩克知道什麽天大的秘密？
　　我咋就不知道呢？
　　夏爾又抓起了那串金屬鏈子，掰開基薩克的嘴巴就要垂落進去，好似要把他肚子裏的蛔蟲給釣上來。
　　“我說……我說……”
　　基薩克踢蹬著腿兒，活蹦亂跳的開始求饒。
　　夏爾壹巴掌拍在了他的額頭上，十分嫌棄的叱喝道。
　　“我還沒想好問什麽呢！妳急個屁呀？”
　　“……”
　　“嗚嗚嗚嗚”
　　兇殘成性的基薩克真的哭了，他從來沒感覺到過這麽委屈。
　　看到嚎啕大哭的基薩克，從來沒有嘗試過刑訊逼供的夏爾也沒了興趣，他抓住那根壹尺長的細針粗暴的拔了出來，金屬細針跟頭骨摩擦發出了“錚錚錚”的聲音。
　　“霍森船長，妳來問吧！也許他知道妳那些艾蘭朋友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艾蘭人的消息……”
　　還沒等老霍森發問，基薩克就忙不叠的表示自己什麽都知道。
　　但是直到夏爾把自己那個壹時興起擺弄出來的小木箱子收拾好之後，都沒聽到老霍森的問話聲。
　　夏爾轉頭壹看，發現老霍森早已經退縮到了船艙的角落裏，兀自驚懼的看著夏爾，腳下使勁的向後退縮。
　　“我有那麽可怕嗎？”
　　“……”
　　“傑克·斯派洛大人，您是……軍情局的刑訊師嗎？”
　　“妳還知道刑訊師？”夏爾也驚訝了，老霍森這種人應該接觸不到刑訊師這種人才對。
　　老霍森點點頭道：“我們艾蘭人跟恩格魯人對抗了這麽多年，軍情處的刑訊師壹直是我們心中的惡魔……”
　　“我不是軍情局的，妳不用擔心什麽。”
　　老霍森這才松了口氣，他的驚懼不止是因為夏爾剛才冷靜屠夫的樣子，還因為擔心這個傑克·斯派洛跟佛倫斯軍情處有關系，自己走私軍械，可真惹不起軍情局的人。
　　老霍森詢問了基薩克很多問題，果然得到了預料中的答案。
　　艾蘭人在利茅茨設置的中轉聯絡點出事了，昨天的時候被恩格魯軍情處的人給端了窩，幾個剛剛從艾蘭秘密前來的義軍首領全被抓起來了。
　　“幾位首領怎麽會被恩格魯人抓住的？這可怎麽辦啊……”老霍森又急又怒地說道。
　　“不要著急，帶我去見妳們那幾位首領……”
　　老霍森楞了楞，小聲地說道：“可那幾位首領都被抓了……”
　　“救出來啊？”夏爾理所當然地說道。
　　老霍森：“……”
　　基薩克：“……”
　　……
　　……
　　利茅茨位於恩格魯王國的南部沿海，是壹座條件優渥的深水良港，也是恩格魯王國造船業最發達的港口之壹。
　　因為利茅茨擁有著眾多的造船工廠，所以對外來雇工的需求壹直很旺盛，港口內生存著大量的外來人口，混亂復雜的人口環境，為外來潛藏人員提供了良好的掩藏條件。
　　天快亮的時候，老霍森讓燕尾魚號藏在了壹處淺灘之中，然後和夏爾用壹艘救生艇上了岸，悄悄的進入了利茅茨港。
　　“我上次跟艾蘭的朋友在海上交接貨物的時候，他跟我說如果有急事，可以到港口裏的紅帆酒吧找壹個叫海蛇的人，但是現在那裏肯定出事了，我們還能再找到海蛇嗎？”
　　“當然能，只要妳願意挨壹頓打。”
　　老霍森：“……”
　　夏爾花了兩個銅幣，向壹個船廠的看守問清楚了紅帆酒吧的位置，然後就帶著壹臉“慷慨就義”模樣的老霍森來到了壹所酒吧的門口。
　　“砰砰砰”
　　清晨時分的酒吧是不開門的，所以夏爾的拍門聲在寂靜的街道上顯得十分刺耳。
　　酒吧的門很快就開了，裏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情況，只有壹個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口。
　　夏爾讓開了位置，讓身後的老霍森上前說話。
　　老霍森硬著頭皮用已經多年不用的艾蘭口音說道：“我們要找海蛇，他……在這裏嗎？”
　　高大男人笑了，露出了壹口森森的白牙。
　　“在，我帶妳們去見他。”
　　……
　　……
　　夏爾和老霍森很快就見到了海蛇，只不過不是在紅帆酒吧裏，而是在壹處陰森潮濕的地牢中，並且此時的海蛇已經快要變成死蛇了。
　　陰森潮濕的地牢中有關押了十幾個人，幾乎人人帶傷，還有壹個已經斷了氣的。
　　“霍森？妳怎麽來了？”
　　十幾個人中，竟然有跟老霍森接過頭的熟人。
　　“我們聽說了妳們被抓的消息，然後就……找了這位傑克·斯派洛大人來救妳們……”
　　老霍森說的話有些沒底氣，因為在被關押進來的時候他看到了外面的守衛情況，感覺現在的自己跟進了虎口沒啥區別。
　　“唉……妳不該來的……”
　　老霍森的熟人嘆了口氣就不說話了，而其他十幾個艾蘭人都是冷冷的看著夏爾和老霍森，警惕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夏爾身上。
　　夏爾同樣冷漠的看著他們，伸手打了壹個靈力結界，然後冷冷地說道：“我的時間很寶貴，現在給妳們兩個選擇，要麽跟我合作，要麽去死，妳們有壹分鐘的選擇時間。”
　　“……”
　　壹分鐘的時間過去了，夏爾冷笑著轉身，“哢噠”壹聲就扭斷了牢籠的鏈鎖，擡腿就要自己離開。
　　“朋友，妳想怎麽跟我們合作？”
　　黑暗的角落裏，終於有人開口說話。
　　但是夏爾卻沒搭理這個人，而是指著坐在人群中的壹名瘦子說道：“妳作為首領，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表示出自己的擔當嗎？”
　　十幾個艾蘭人同時大驚，顯然不明白為什麽夏爾會看出那個瘦子的身份。
　　瘦子慢慢的站了起來，不卑不亢地說道：“既然被妳看穿了，那麽不管妳是恩格魯人的奸細，還是其他什麽人，看來都要跟妳談壹談了。”
　　“我是華萊士，艾蘭人的義軍首領，請問閣下是誰？”
　　夏爾擰了擰眉頭，指著另外壹個人問道：“妳是華萊士？他不才是華萊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