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节

身上唯一的六块钱，付了账，她主动招呼我该走了，我们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身边的人都急匆匆的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我们，我们也仿佛和他们不在一个时空，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
天色渐渐变晚，她提出说要回家了，我却没钱给她买票，她明白般，说想走着回去。我自然了解，主动提出送她回家，她笑着答应。
我们好像都在计算般，刚走了一段路，她委屈的喊累了，走不动了。无奈的我，虽然为难，但又激动，兴奋的提出要背她回家。
她仿佛早就在等我这句话，开心的答应。虽然已经不是那个年轻的岁数，但还是能轻易的背动她。不管是此刻的感觉，还是我们的身体接触，都让我感觉熟悉。
“老公。”走了一段，妻子突然在我背上叫道。
“嗯！”我疑惑的回头。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妻子把头靠在我肩上，温柔道。
“什么事？”我问。
“其实那天我有钱坐车。”妻子轻笑说。
“啊？”我心头讶异，这事我还真没去想过。
“我就想看看，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你会怎么做。”妻子娇柔道。
心中有阵温暖，笑问道“那我做的你还满意吗？”
“嗯！”妻子点头，享受似的惋惜道“一路上我都数着，你背着我走了八个站。待在你背上，我感觉好幸福，好温暖，舒服的都快睡着了。”
“那时我就偷偷决定，我要嫁给你，我要跟你幸福一辈子。”
妻子念念似的说着，我听的却喉咙有些苦涩，眼角有些湿润。那时的我，根本给不起她什么，连一个小小的承诺我都不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些早已被我忘的一干二净的小事，没想到她却一直记着。
一路上，妻子都在念着一些我已经记不清的事，能听出她的怀念，幸福。起初我听着也很温暖，高兴，可到后面，我有些感伤，仿佛此刻的一切，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回忆。
可我不想，不愿，也不甘心就这样结束。我情愿这样背着她走一辈子，走到我们白发苍苍，走到我们老的那一天，走到我们再也走不动，然后就这样一起静静的死去。
但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它不会给人任何预示，也不会给人后悔的机会。忘记在路上走了几个小时，虽然我满心不愿，可最终还是回到妻子的家门前。
背着她走了这么远的路，其实我很累，想放她下来，但又不舍，不愿放。此刻的感觉，就像那天，又有些不像。
她也不舍般，在我背上呆了很久，望着家门，就是不愿下来。我们都仿佛在等待世界末日，静静享受着这最后的温存，最后的一点时光。
我们都希望时间能停下来，能定格在现在，可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最终体力会到极限，她了解般慢慢从我背上滑下来。
我们对视良久，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痛苦，不舍，不愿。我很不理解，既然不愿，不舍，既然会痛苦，她为何又要如此坚决，如此狠心。
终于，她率先伸手，擦了擦我额头渗出的汗水，淡笑道“谢谢你这些年来的照顾，也感谢你愿意娶我。”
“我想一辈子照顾你。”我摇头，坚定说。
妻子痛苦的将头转向一旁，逃避的没有说话。
妻子的逃避，已经能让我明白，心里很痛，可又无能为力。这一刻，我有些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所作所为，恨自己的一切。
站了片刻，相互无言，妻子伤感的转身。
“芸涓。”感觉下一秒就会永远失去她，我急切的叫道。
妻子苦涩的回头。
“难道真的晚了吗？”我痛苦不堪的问。
妻子深吸了口气，平复情绪，转身不舍的抚着我的脸颊叮咛道“别傻了，以后要好好的，好吗？”
不管是做最后的努力，还是只为多看她几眼，多说几句话，我都不想放弃，苦笑道“你知道吗？我们结婚的那天，我以为自己得到了整个世界。”
“能不要这样吗？你知道，这样只会让我更痛苦。”妻子不忍说。
“我不管，我只要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让我舍弃什么我都愿意。”我不甘心道。
“你知道当初我为何会不顾所有人反对，义无反顾的嫁给你吗？”妻子温柔的望着我问，没等我回答，就接着道“因为那时你心里只有我，可结婚后你变了，你整天想着工作，加班，想着如何升职，加薪，我在你心里变的不在重要，你为了加班，可以不顾我的感受，让我感觉自己不在重要。”
她的话我明白，其实我很早就感觉，可我也没有办法，有了家庭，有了她，肩上的担子不知不觉就重了。没日没夜的加班，工作，我只想通过努力，让她过的好点。
“不是那样的，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重要的，可我也必须为我们的将来拼搏啊！”我摇头道。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不是个贪图享受的女人，嫁给你时，我就没想过要当阔太太，只要你对我好就行了。我们真的不需要太多，可慢慢的，你已经给不了我想要的了，反而强加了一堆我不想要的，甚至是反感，让我痛苦的东西，你知道吗，这些压的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或许说到动情，也或许心里痛苦，妻子压不住情绪，眼中闪起泪光。
我也变得有些激动，抓着她的双臂道“我们可以不需要，但我们的孩子将来需要啊。我不想我们的孩子娶自己喜欢的女人时，也要在别人家门前跪一夜，我不希望将来有人嫌我们会丢他们的脸，连我们孩子的婚礼，也不敢上礼堂啊！”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我心里的为难，痛苦，执着，妻子紧咬着嘴唇，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可对她来说，或许一切真的都晚了，因为在很久以前，我就将她引上了一条错误的不归路。
她擦了好几次眼泪，屏息道“我能理解你，但你永远不了解我心里的感受。你知道吗，每次聚会我都不敢去看对方是谁，只能闭着眼，把他想成是你，可每当这个时候，我眼前又会浮现你和别的女人的画面。”
我听得目瞪口呆，无以为答。
“每次醒来，背叛，愧疚，还有羞愧都会成倍袭来。但我不敢表现出来，我害怕影响到你，影响到所有人，我只能把这种感觉隐藏起来。可这些痛苦就像跗骨之蛆，藏在我心里，让我痛苦不堪，挥之不去。从起初的痛苦，到后来的麻木，我不知道继续下去，我会变成什么样，可我知道，我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妻子望着我接着道。
她的眼神告诉我，这一切都没有夸大，更不是在说谎。
“每次聚会，都像拿着刀在我身上割了一刀，如今，我已经遍体鳞伤，没地方给你们下刀了。”说到后面，妻子的神情有些平淡，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我却心如刀绞，痛苦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们退出，我们退出好不好？”
“晚了？”妻子再度摇头。
“晚什么晚，你从没跟我说过，更没让我考虑过。”我还是放不下，舍不得，不甘心。
“我一直在让你考虑，可你从来就没认真考虑过。”妻子摇头。
或许她真说对了，我再度哑口。
“其实我没怪你，因为我了解你，你唯一的好，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感情。不管是爱情，亲情，友情，你都难以割舍，有时甚至到了一个无法区分的地步。”妻子安抚似的笑说，望着我绝望似的道“我也知道，你舍不得她们不是因为爱，或许在你心里，一直把她们当家人，亲人一样。可我不一样，我的丈夫只有你一个，我的爱人也只有你一个，你明白吗？”
“明白，我都明白了！”我默默的点头，终于有些理解妻子的决意，心如死灰。
或许，我真的无权再拥有她，无权在要求她为我做任何牺牲，妥协，这一切，她已经付出的太多，如果再让她为难，就是我贪得无厌了。
“再见了，我的爱人！记得要幸福。”妻子不舍的轻抚我的脸颊，将离婚协议交到了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