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三章 錯綜關系

　　追根究底，野兔是罪魁禍首，是它把堂堂吳王殿下引入萬惡的深淵，然後壹邊啃著青草，壹邊哼著愉悅的歌兒蹦蹦跳跳跑遠……
　　很好奇啊，給吳王殿下制造了壹個這麽大的麻煩，那只可愛的小兔兔有沒有反省過自己？
　　“兔呢？”李素沒頭沒腦忽然問道。
　　“啊？”李恪茫然看著他。
　　“那只野兔呢？”
　　李恪很無語，咱倆說的是同壹件事嗎？
　　“當然跑了，難道妳以為我還有閑心去捉它？”李恪的俊臉有點扭曲。
　　李素咧咧嘴，神情頗惋惜。
　　其實兔肉有很多種做法，紅燒清燉兩相宜……明讓金吾衛的弟兄們幫幫忙打兩只。
　　撓撓頭，李素正色道：“先請吳王殿下見諒，此事下官已遣人上奏太極宮了，陛下曾有過嚴旨，火器局方圓任何風吹草動必須上奏，否則治以重罪，而吳王殿下今日真是……妳被金吾衛將士發現時離火器局僅距壹裏，下官不得不上奏了，畢竟金吾衛眾將士和火器局上下同僚都知道了此事，瞞都瞞不住。”
　　李恪倒是頗通情理，垂頭喪氣點頭：“我知道，我不怪妳，今日……今日真不知犯了哪路兇煞，稀裏糊塗的闖到這裏了，我亦知隱瞞不住，只求李賢弟壹件事，來日若父皇召見，讓妳詳述始末，還請賢弟壹定為我美言，我……真是無意的啊！”
　　“壹定壹定……”李素的回答有點敷衍。
　　這事說來有點嚴重，這兩年來太子榮寵不減，而李世民又莫名其妙對魏王李泰表示出極大的寵溺，朝野和民間本就議論紛紛，如今吳王李恪又非常詭異地闖進了被列為大唐極度機密的軍事禁地，而且直到壹裏開外時才被發現，這事還真說不清楚了，誰知道這位皇子殿下怎麽闖進去的？誰知道他闖進去到底是追兔子還是別有所圖？
　　李素只是個小人物，他沒有資格扯進這麽可怕的漩渦裏，所以最好離它遠壹點。
　　“吳王殿下，事情說清楚了，殿下是不是該回府了？”
　　李恪顯然也怕極了，索性耍起了無賴，兩腿交叉壹盤，哭喪著臉嘆道：“我不走了，我就住在這裏，父皇的旨意沒到之前，我壹步都不離開，父皇若壹直沒有旨意，我……我……”
　　李恪說著忽然嘴壹咧，哭道：“我就死這裏算了！”
　　李素想笑，見李恪哭得傷心，又覺得不太禮貌。
　　回想壹下這座營帳四周的環境，嗯，聚風藏氣，魚躍鳶飛，山脈起伏逶迤，潛藏剝換，卻是絕佳的風水寶地……這家夥不會是看中了這裏的風水，特意來尋死的吧？
　　“殿下勿憂，真不是大事，如實解釋陛下必不疑妳，下官也會盡力在陛下面前為妳轉圜開脫。”
　　李恪聞言這才稍斂憂慮，止住了哭聲。
　　想開了，心情索性也放開了，反正只等李世民宣判就好，李恪使勁壹擦眼淚，吸了吸鼻子道：“有吃的嗎？我餓了，還有……上次在程家喝的那種五步倒，也弄點來，我……”
　　李恪忽然悲從中來，眼中又蓄滿了淚水，哽咽道：“若能大醉而死，倒也不枉人世壹遭……”
　　李素趕緊點頭，來者是客嘛，要什麽滿足什麽。
　　“殿下還想吃點什麽？”
　　“兔子肉！”李恪目光突然變得很兇狠，咬牙切齒地道。
　　李素高興極了，就沖這個愛好，他決定真的幫李恪美言壹次。
　　……
　　吳王李恪果真住在火器局十裏外的金吾衛營帳裏不走了。
　　不僅如此，他還派了人進太極宮解釋，說此舉只為辯明心跡，以證清白。
　　然而玄妙的是，直到第二天下午，太極宮也遲遲不見有旨意宣召李恪進宮解釋，也沒有宣召火器局或金吾衛的任何壹個人進宮，李世民仿佛完全把這件事忘記了似的，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沒有反應反而是最可怕的反應，連李素都察覺到不對勁了，李恪的臉色愈發蒼白，整天坐在營帳裏壹動不動，王府衛士好心拉他出去曬曬太陽，壹碰他就殺豬般的嚎叫，反正死活不肯走出營帳壹步。
　　李恪不肯走，李素自然也不能走，作為火器局最高領導，吳王眼下的精神狀態又很不好，若他出了什麽事，李素該倒黴了，於是只好留在火器局過夜。
　　第二天大早，李素依禮拜見了吳王後，回到火器局準備睡個回籠覺，許敬宗壹臉怒意走來。
　　“監正大人，楊硯那老匹夫……太過分了！”許敬宗劈頭就是壹句。
　　李素好奇地看著他，能讓好脾氣的許敬宗罵出“老匹夫”這個字眼，楊硯壹定幹了什麽天怒人怨的缺德事。
　　“楊監丞咋了？”
　　許敬宗憤怒壹哼：“今日下官想看看火器局的帳簿，算壹算戶部撥銀所余幾何，找楊監丞要帳簿，誰知那老匹夫竟說此乃吏部交給他的職司，帳簿任何人不得查看……”
　　李素眉頭皺了起來：“火器局的帳簿是楊監丞管的？”
　　許敬宗滿臉怒意瞬間化作深深的無奈，非常無語地看著李素。
　　身為最高領導，居然連管帳的人都不清楚，妳不羞嗎？
　　“監正大人，這楊老匹夫管的事情不少，除了帳簿，他還管火器局裏的文吏和工匠，監丞以下人員他皆有任免權……”
　　李素臉色有點難看了，壹個單位裏最重要的財務權和人事權竟被拿捏在這個老匹夫手裏，他這個最高領導算什麽？
　　陰沈著臉看著許敬宗，李素語氣有些不善：“妳是少監，官職比他高，眼看他掌握如此大權而不管？還有，區區壹個監丞，吏部為何授他如此重權？”
　　許敬宗臉色也很難看，頓了片刻，遲疑地道：“監正大人或許不知，這楊硯是貞觀三年的進士，眾所周知，考進士前是要投行卷的，楊硯當年的行卷……投到了長孫無忌的府上，而長孫無忌收了他的行卷……長孫無忌在貞觀元年曾任過尚書右仆射兼……吏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