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逆行者

　　“完了！”
　　正走在半路上的天機子忽然心神劇震，看著天上急劇變化的血雲，長嘆壹聲，掉頭就往回趕。
　　因為他很清楚在這種邪氣復蘇的情況下，如果光靠天元子，根本護不住兩人的地盤。
　　現在已經沒機會想其他事情了，要死，就壹起死吧。
　　而在返回的路上，天機子再次感受到天地劇震，有鎮世真仙逃走，而根據方位來判斷，壹個是赤松子，壹個是玉磬子。
　　“呵呵！”
　　天機子只能苦笑，加速往回走，但片刻之後，他卻是壹楞，因為他察覺到有壹些散逸的天地氣運正在朝著他聚攏，這在以往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天地氣運可沒有這麽聽話。
　　所以？
　　莫非是與自己身上的劫氣有關？
　　天機子只能這麽猜測，結果他往回趕了壹路，居然收攏了52份天地氣運。
　　雖然這聽起來不多。
　　但要知道，赤松子和玉磬子所鎮壓的天地氣運也就4000份，扣除被他們劫掠的，扣除散逸到虛妄界深處的，扣除被應劫神龍，迎接人皇吸附過去的，他還能吸附收攏52份，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最主要的是，這種時候收攏的天地氣運是可以合法避稅的，如果他身上有某種可以存儲天地氣運的仙器的話。
　　而很幸運，天機子身上恰好有壹件仙器，所以52份天地氣運竟是讓他給合法扣下了31份。
　　這相當於他壹千年的收入啊。
　　所以現在他手裏已經有145份天地氣運了，天機子忽然對未來充滿了壹丁丁信心。
　　同壹時間。
　　隨著邪神穆岸發難，首當其沖的就是那條魔龍，它自己就承擔了八成的壓力，之前他還能拉著那六口棺材四處溜達，結果現在直接就被壓在地上，被各種拳打腳踢，還不能還手，還手也打不過，憋屈得想哭。
　　但是突然間，現世之中出現了大量的遊離散逸的天地氣運，是那個兩個人族的鎮世真仙逃逸了。
　　魔龍眼熱的很，然後它親眼看著那兩個把自己洗的白白的，人族鎮世真仙逃入虛妄界，親眼看著他們被像小白菜壹樣被捏死，但是，這都與它無關，壹來它現在動彈不得，二來，也打不過。
　　所以能怎麽辦呢？
　　嗯，等等，等等！
　　魔龍忽然睜大了眼睛，它感應到了，正有大量遊離的天地氣運直接奔它而來。
　　壹百份，
　　兩百份，
　　五百份，
　　臥槽！
　　壹千份了。
　　臥槽，兩千份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魔龍心花怒放，瞬間就收了五百份的私房錢，合理合法，至於剩下的壹千五百份，則重新變成了這方天地的公產。
　　“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世事難料啊！”
　　魔龍流下了激動的淚水，這壹回，路費的缺口終於湊夠了。
　　——
　　壹片荒山裏，靈境子看著七八個已經瘋掉的弟子，面無表情。他們的實力都是練氣境，在邪氣復蘇後不到壹分鐘就被邪氣灌體。
　　“師尊，師尊，救救他們吧！”
　　曹玉帶著十幾個師弟師妹苦苦哀求，他如今已經是元嬰境，但要護住壹眾師弟，根本騰不出手來，尤其他們是在荒山裏，沒有專門的護城大陣，邪氣壹沖，根本擋不住。
　　但他們的師尊靈境子，卻根本沒有出手的打算。
　　而更遠的地方，疤面女子正在等著靈境子逃走，他們三個資深神魔都提前鎖定了目標，在她看來，靈境子是最容易逃走的，而且這家夥家底最豐厚了。
　　反倒是赤松子與玉磬子發展的似模似樣，至少不那麽容易逃走。
　　結果，她看走了眼。
　　時間都過去了幾個時辰，這靈境子仍舊穩如老狗。
　　而只要他不逃，或者身上有壹道劫氣，那就沒辦法打劫了。
　　“老娘不會被套牢了吧？”
　　疤面女子有點懷疑人生，結果靈境子真就不逃，楞是看著自己的十幾個弟子墮落成魔人，也不出手，這是生怕沾染壹點劫氣啊。
　　枯守了壹天壹夜，靈境子帶著曹玉等人，居然朝著李肆的地盤去了，這把疤面女子給氣得鼻子都歪了，就沒見過這麽謹慎的家夥。
　　“王八蛋，妳死定了，老娘現在就和妳耗上了！妳以為不沾染劫氣就可以高枕無憂？”
　　——
　　雲華宗駐地，雖然李肆沒有在操控，但仍然有接近壹千五百份天地氣運自動流向這裏，註入雲華法印，讓總的鎮壓氣運數量達到了壹萬三千五百份，其中壹萬兩千份天地氣運是用來維持現世與虛妄界平衡的基本盤，在這個基礎上每多出壹份，那都是儲備金。
　　但除此之外，目前現世裏還有天機子，天元子所鎮壓的四千份天地氣運，應劫神龍所鎮壓的壹千五百份天地氣運。
　　總體來講，現世仍舊非常穩定。
　　而這也是靈境子在最後也沒有逃走的原因，天地不崩潰，他就算逃走也攫取不到更大利潤。
　　——
　　補天宗，現任掌門紀元求見正在閉關的神丹子，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身上多了壹百道劫氣。
　　事實上不止是他，之前指揮作戰的四大煉虛境高手都壹樣。
　　白楚是得了80道劫氣。
　　許申得了102道劫氣。
　　米舟兒得了91道劫氣。
　　白楚被嚇得要死，許申和米舟兒卻完全不當回事，紀元雖然不心虛，卻也忐忑，所以才來求解。
　　“劫氣，雖說是天地的怨氣所化，但也並不代表完全是壞事。”
　　“妳在這個現世裏出生，妳的父母，祖先都是在這片土地上生活，這是承了天地多大的恩情？”
　　“或許妳自己不當回事，妳想當個白眼狼，無所謂，天地之間自有無形的規則來記錄。”
　　“壹出壹入，那都是公平的。”
　　“當然，妳說許申，米舟兒，白楚都有了劫氣，這大概是現世真的要滅亡了，要從矮子裏選將軍了。”
　　“但為師還是那句話，別與生妳養妳的天地耍心眼，要走，也要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再走。所以，盡量去做事吧，但也別忘了修行，去吧。”
　　“謝師尊指點迷津，弟子還有壹事請教。”紀元猶豫了壹下。
　　“說。”
　　“弟子之前得了壹百道劫氣，但後來又不知為何，得了32份天地氣運……”
　　“什麽！”
　　神丹子爆炸了，他無法淡定了，沒道理啊。
　　“其他幾人呢？”
　　“許申師弟得了33份天地氣運，米舟兒師妹得了27份天地氣運，白楚得了22份天地氣運。”紀元自顧自的說著，然後就被自家師尊那不斷變換的臉色給嚇壞了。
　　至於嗎？
　　至於嗎？
　　神丹子很想怒吼，至於，非常至於！
　　他奶奶的。
　　早知道他就親自跑出去指揮了，現在這壹波好處完全被瓜分了。
　　痛煞吾也！
　　——
　　壹轉眼兩天過去了，大羅仙器內，李肆眼睛都不帶眨壹下的。
　　因為趙青榭重鑄道基仙體的過程太重要，也太有教育意義了。
　　他從無到有的目睹了七種道心的壹壹凝聚，目睹了仙靈之力的生成，這對他未來真修的修行之路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假若不是在這裏，而是在現世的話，他已經完全有把握讓自己的五個元嬰壹股腦兒的進階化神。
　　甚至還能再竄壹竄，有望煉虛。
　　這受益之大，等於給李肆壹口氣照亮了化神，煉虛，渡劫，大乘，真仙這條路。
　　唯壹可惜的是，趙青榭的紅塵劫完美結束。
　　她重新成了趙仙子。
　　七種道心圓滿，九種道體圓滿，這就是完美道基，現在的趙青榭，已經是地表最強真仙，這樣的她，在千年之前，走飛升之路，都不需要準備太多天地氣運的，保送。
　　尤其這次重鑄道基，她還把【補天經】給完善了，配合那件仙器，舉手投足之間，就壓住了大羅仙器，帶著李肆從中脫困而出，比預定的三天時間，快了壹天還多。
　　然後，趙青榭壹揮長袖，那件已經無主的大羅仙器就被她給收入囊中，黑夜之中，她就如壹輪明月，清冷，神秘，美輪美奐，沒有壹絲煙火氣。
　　李肆站在旁邊，忽然有些自慚形穢，這與他心理無關，而是獲得了完美道基，完美真仙境界的趙青榭就像是壹輪烈日，除非大羅天仙，不然誰敢直視。
　　於是這壹刻，他也忽然明白了趙青榭之前的說法，她，真的會走。
　　後羿留不住嫦娥，他也留不住他的趙仙子。
　　“我會帶妳壹起走。”
　　“這個現世還有十年時間，我能助妳達到真仙境界，屆時，壹起飛升。”
　　“在迷霧中流浪沒有意義的，也沒有出路。”
　　趙青榭主動握上李肆的手，輕聲開口。
　　李肆自然千肯萬肯，不容易啊，努力了這麽久，終於解鎖了新成就。
　　女大三千，位列仙班！
　　但他剛這麽想，壹行信息冷冰冰的浮現。
　　“飛升到無窮大之地，氣運熔爐會有被看破，被奪取的可能，請盡量韜光養晦，積蓄力量，勿謂言之不預也。”
　　李肆驚呆了，他還是第壹次看到氣運熔爐也有弱點，但是，這不是重點啊。
　　“不能留下來嗎？”李肆都不知道自己怎麽說出的這句話。
　　“爭渡，爭渡，不爭就會被淘汰，我現在是最完美的道基仙體，但在這裏，天天被迷霧腐蝕，我無法永遠保持這樣的狀態，也許幾百年，幾千年之後，流浪中的我就會跌落境界，道心被摧毀，我會重新變成壹個老太婆，妳也會變成壹個老頭子，我們都垂垂老矣，我們都虛弱不堪，妳以為這是浪漫嗎？不，我可以確定，我們會後悔錯過今天這最好的機會。”
　　“李肆，妳給了我現在的機緣，我也會送妳飛升的機緣，等我們飛升到無窮大之地，我們壹樣會並肩作戰，並肩修行，問道大羅，妳為什麽要拒絕這樣好的壹個機會？”
　　趙青榭很不解，正常人都知道該怎麽選擇啊。
　　李肆卻是有苦說不出，難道他要說出氣運熔爐的秘密嗎？
　　“看來，妳已經有了決定。”趙青榭看著李肆。
　　李肆痛苦的點點頭，“抱歉，讓妳失望了，我暫時不想飛升，也不想拖累妳，請妳先飛升吧。”
　　“我現在的狀態給妳很大壓力？”
　　“沒有。”
　　“妳嫌棄我長得太漂亮？”
　　“怎麽可能。”
　　“妳喜歡夏小婉？”
　　“啊？沒有！我都沒見過她真面目。”
　　“見過了就會喜歡？”
　　“不不不，我是個正直的人，哎，我說，仙子姐姐妳要走就走吧，趁著現在壹切圓滿，不用擔心我，我爛命壹條，死不了。”
　　“再說壹遍。”
　　“啥？哦，仙子姐姐，祝妳壹路順風，早日證道大羅。”
　　“我不走了。”
　　“啊？別任性！”李肆大吃壹驚。
　　“我七種道心圓滿，可以可勁兒任性。”
　　“但不去無窮大之地，妳怎麽證道大羅？”
　　趙青榭不說話了，但握住李肆的手卻壹直沒有松開。
　　這只手柔若無骨，握住後就像是握住整個世界，壹縷清香縈繞鼻端，讓李肆完全醉了，他已經不在意答案了，但是耳邊卻又響起了趙青榭的聲音。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天道忘情，惠澤眾生。”
　　“太上忘情，得之至公。”
　　“妳小小李肆，都能知道感恩天地，願意與這方天地共存亡，我又怎麽會連妳都比不上？”
　　“爭渡，爭渡，就讓別人去爭吧，我趙青榭，願意為了這個生我養我，供我立足，供我成長的天地做個逆行者。”
　　“我也不想讓浮雲宗那些戰死的，七十九萬三千六百二十五名弟子失望。”
　　“我是他們的開派祖師，是他們的師長，師祖，也是他們的同袍，兄弟姐妹，我領著他們奮戰了壹千年，現在他們都死了，我卻要走……就算我七種道心圓滿，但我還有壹種良心，不可欺！”
　　趙青榭的手，抓得越來越緊了。
　　“謝謝妳，李肆，沒有讓我犯下大錯。”
　　“雖然我的紅塵劫沒有了，但，我依然願意……只要妳不嫌棄我。”
　　李肆完全懵逼了，趙仙子這自我聯想能力太豐富了吧？明明我啥都沒說……
　　還有，我為什麽要嫌棄？
　　鬼才嫌棄啊！
　　只是，從今以後，請叫我大大的李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