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無視人（七）

　　大辦公室外，牟靈壹邊掃視墻上貼著的無視人的半身照，壹邊繞著這間大辦公室走了兩圈。
　　她摒去了雜念，將通靈感釋放到最大，每走到壹個辦公隔間前方時，會查看壹下該隔間內的工作人員。
　　此時這些工作人員正在翻找電腦裏被動過的資料，不時用紙筆做著記錄，她註意到，有幾個人的記錄上寫著相同的兩個字——肉球。
　　在繞著辦公室走動的過程中，牟靈同時也在認真記憶墻上那半身人像的無視人模樣。
　　雖然這模樣的確很普通，完全沒有特殊的記憶點，但牟靈依然確信自己已經記下。
　　隨即用壹種只有她自己能夠感知到的方式，壹點壹點的對這無視人進行通靈感應。
　　“除了被忽略的特性以外，應該還存在輔助特性，可以讓旁邊的人在忽略他的同時，腦海裏多出其他壹些別的想法。”
　　“這種想法具有壹定程度的傳染性，假如壹個房間裏同時有五六個人在，這些人會在出現忽略意識的同時，將腦海裏多出來的念頭互相傳染，或者通過壹些下意識的行為讓其他人感知並造成壹定程度的假象認識，最後達成共識。”
　　“在這種假象共識中，忽略無視人的意識會更為嚴重，如果沒有外界幹擾，甚至會長時間在這種共識裏面無法出去。所以……”
　　牟靈緩緩擡頭，看向墻上那壹排貼著無視人的半身像。
　　“人多的情況下，如果遭遇無視人攻擊，反而會更加麻煩，並不是人聚在壹起越多越好。否則壹旦達成了假象共識，幾乎就可以被看做——全滅！”
　　“分散，最好分散開！”牟靈喃喃自語。
　　就在此時，她的腦海中那原本壹團漆黑湧動的暗處，壹道光芒出現，雖然無法驅散黑暗，但這光芒長久保持，且越來越穩定。
　　對無視人的通靈感出現了！
　　牟靈細細壹感應：“註意，他害怕被註意！只要對身邊任何的異況，不管是人、事物還是自己心裏壹種不壹樣的感覺保持高度的專註，就會讓他感到不安。有壹定幾率破開被忽略的狀態！”
　　牟靈快速返回了丁文鷹的辦公室，推門而入，只是見到菲菲獨自壹人坐在沙發上看書，旁邊有壹杯正冒著熱氣的白開水。
　　“菲菲，妳丁伯伯和周伯伯他們呢？”牟靈問。
　　菲菲擡頭看向她，回道：“剛剛出去了，好像就在隔壁的辦公室，說是有事可以叫他們。”
　　牟靈點點頭：“妳不要出去，外面有叔叔阿姨在，留在這裏很安全。”
　　話落關上門，來到隔壁的房間門前，見是組長顧飛的辦公室。
　　不過顧飛並沒有在這裏，而是被丁文鷹和周道等人臨時使用了這間辦公室。
　　牟靈敲了敲門，很快裏面傳出聲音：“進來。”
　　牟靈推門而入，這辦公室與隔壁的丁文鷹辦公室陳設相差不大，區別只是辦公室的面積要稍大壹些，且植物要多壹點。
　　裏面坐著四個人，除了丁文鷹和周道以外，還有兩名組員坐在他們身側，四個人盯著墻面上的多臺視頻監控。
　　這是獨屬於組長顧飛的房間設置，平時墻面和普通的墻壁壹樣，看不出有什麽奇特之處，但如果找到按鈕打開這扇墻面，會發現裏面竟是壹整墻的視頻監視器。
　　此刻這些監控視頻只有中間的四臺亮著，其余處於熄屏狀態，而亮著的監控視頻中，能看見位於檔案室中的沈星的畫面。
　　此刻檔案室內，沈星獨自壹人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周圍沒有壹個人，他似乎在對著空氣說話，然後又走到檔案櫃前翻看著壹些紙質資料。
　　不多時，他又來到電腦前，點擊打開了許多窗口，壹個壹個的查看。
　　不僅如此，沈星嘴裏說著什麽，又往檔案櫃後方走去，而那個地方，有壹部分處於監控死角，什麽也看不見。
　　但不久之後他又壹邊說著什麽，壹邊走了出來。
　　由始至終，牟靈沒有看見檔案室裏的其他人。
　　“這是……怎麽回事兒？”牟靈訝異的盯著監控視頻。
　　說是訝異，實際上她的壹張臉依舊是冰冷面癱狀態，只能從她的語氣中感知到壹部分驚訝這種情緒。
　　周道指著監控屏幕道：“這是我們安裝的只有組長顧飛這裏才能打開的秘密監控，可以看到檔案室裏的畫面。”
　　“我是說，沈星怎麽壹個人在那裏？”牟靈繼續問。
　　“嗯，他自己要求的。”丁文鷹解釋，“剛才在他去檔案室以前，拒絕穿我們的背心，我問他為什麽，他說這背心太醜。然後又告訴我，說是他壹個人去就行了，而且最好提前告訴檔案室裏的其他夥計，在他下去之前先壹步撤退離開。”
　　“為什麽要這樣做？我不是見他和周哥壹起走的嗎？”牟靈不解。
　　周道回答：“我故意和他走了壹段，等他下樓後，我就折返回來了。這麽做的原因是沈星說他要引無視人出現，如果人多，可能那家夥不會就這麽現身，而如果人少的情況下，無視人出現的幾率則會提升數倍。”
　　“嗯，的確是這樣。”牟靈點頭，這與她剛才的推測和通靈感相當吻合。
　　只是，現在看沈星壹個人在檔案室裏表演，又沒有見到無視人，所以似乎更加怪異了。
　　周道仿佛知道牟靈在想什麽，接著解釋道：“從他獨自進入負壹層的電梯開始，我們就在監控裏發現了不對勁。因為那個時候沈星開始與旁邊的空氣說話，然後是在檔案室中同樣如此，而且看樣子還不止壹個人。”
　　“在他進入原本封鎖的樓梯間時，我們差點就派人下去了，不過好在他又返回了檔案室。”丁文鷹此時補充。
　　“他現在的腦海裏，應該多出了壹個意識，壹個假象意識。”牟靈靠近監控屏幕，仔細盯著沈星在裏面的壹舉壹動。
　　“嗯，妳的通靈感出現了嗎？”周道感覺有些振奮起來，“剛才沈星下去之前告訴我，說這無視人有可能有壹種暫定為‘先入為主’的輔助技能，也就是讓人在腦海裏浮現壹個先入為主的念頭，使得這人按照該念頭行事，進而更徹底的忽略無視人的存在。”
　　牟靈重重點頭，繼續道：“不僅如此，這先入為主的念頭產生時，房間裏不能有太多的人……比如，就像我們現在這樣，否則還會出現壹種假象共識，所有人的念頭都會被傳染。”
　　“這樣嗎？”丁文鷹壹楞，隨即對身側的兩名正在記錄視頻中疑點的組員道：“妳們先出去，等候命令。”
　　兩名組員：“……”
　　牟靈補充了壹句：“請再通知壹下其他組員，不要全部聚集，三三兩兩保持距離。如果心中有異樣感，或者其他想法，或是看到了特別的人或者事物，立刻保持這種專註，盯緊了這種感覺，無視人害怕被人關註自己。”
　　等這兩名組員相繼起身離開辦公室後，牟靈又道：“現在看這視頻中的樣子，似乎沈星旁邊並沒有無視人存在。”
　　周道點頭：“無視人很可能正在利用‘先入為主’的輔助特性，讓沈星替自己查找最後的線索。”
　　“沈星有沒有危險？”牟靈問。
　　“他在下去時，曾告訴我們別擔心，因為就是要引無視人上鉤，所以他已經有了相應準備。不過……”說到這兒，丁文鷹聳了聳肩，“妳也知道，我們對妳們紅心證持有者的管束是開放性的，不會多問妳們的特殊能力，但會盡可能的確保妳們的安全。”
　　周道也點了點頭：“妳們可能沒有我清楚沈星，敢這麽做，我相信他肯定有方法脫離無視人的‘先入為主’和‘被忽略’特性。現在最主要的是，確定無視人在這裏的目的是什麽，壹旦確定，我們就會變被動為主動，那家夥再也跑不了第二次。”
　　……
　　“我感覺，我好像忘記了什麽！”
　　沈星雙手拿著檔案資料，擡頭看著正在電腦面前快速操作尋找著什麽的男子。
　　這瘦小男子顯然聽見了他的話，但依舊沒有回頭，只是開口回道：“這麽快妳就忘記了嗎？找壹個來自異常的東西。”
　　沈星壹楞，自言自語：“我忘記的，是這個？”
　　“快找吧，現在是個機會，時間不多了。”男子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電腦屏幕。
　　沈星發現自己的眼神竟然出奇的好，連那男子查找的什麽資料，他在這個方向都看得清清楚楚。
　　低下頭，繼續翻找著紙質資料。
　　片刻之後，他開口問道：“妳能不能告訴我，我們要找的異常到底是什麽？”
　　那瘦小男子道：“不是找異常，是找異常的壹個東西？”
　　“什麽東西？”
　　“我也不知道具體怎麽描述。”瘦小男子回道：“這是壹種感覺，妳如果找到壹個來自異常的，對妳有特殊感覺的東西，馬上告訴我，我可以甄別出來。”
　　“好。”
　　沈星點點頭，繼續低頭查看資料。
　　他將剛才檔案室裏的人員翻查的資料壹壹作了整理，使其看起來沒有那麽淩亂，然後將已查過的放在壹邊，沒有查過的放在另壹邊。
　　拿起壹份檔案繼續查找。
　　他毫不懷疑自己能不能夠對某件來自異常的東西生成特殊感覺，反正這瘦小男子告訴他可以這麽做，他就感覺這麽做不會有錯。
　　翻了片刻，果然壹種很奇妙的感覺從心裏升騰起來，這並不是因為沈星此刻正在翻找的這份資料，而是剛才的記憶，記憶中的畫面忽然出現在腦海裏。
　　他放下了手中的檔案資料，來到那已經查過的壹疊資料前，快速翻了翻，然後從當中抽出來了壹張紙。
　　這張紙上，正是那圓滾滾的、長著兩條細腿兒和壹條尾巴的異常。
　　而這家夥的胸腔腹部完全開裂，五臟六腑流出來大半，其中壹根帶血的肉絲線被拉扯出來，其上的壹端還有壹顆小心臟。
　　沈星盯著這張圖片看了半天，然後對那正在電腦前查找的瘦小男子揚了揚手中的圖片：“妳來看看，是不是這個？”
　　男子當即站起身，往這邊快速走來，湊到沈星手中的圖片前方壹看，略壹思索，他道：“從哪裏找出來的，把相關的文字資料壹並拿出來看看。”
　　說這話的過程中，他始終沒有伸手接過這張圖片，也沒有自己動手去翻閱那疊資料。
　　沈星將圖片放下，然後將抽出來的那本檔案拿起來，翻到這圓滾異常的資料，伸手指著上面的文字。
　　“它叫‘肉球’，畸形異常，是大約五十年前在鶴山發現。可以任意變形為它曾看見過的體型相同的活體，但唯壹有個缺點，在變身之後它的心臟會發出綠光，透過肌肉和皮膚散發而出，所以在變身後肉球都會用衣服或者其他東西遮蓋心臟部位。”
　　“肉球喜歡在變身後找到原身作為目標，在某個出其不意的時刻，站在原身目標前驚嚇對方，借以擭取恐懼情緒並產生愉悅快感。每當目標被嚇死後，它會另外尋找能產生強烈恐懼情緒的活體作為下壹個目標，以此不斷重復。”
　　“華歷51年，肉球在鶴山被特調員發現時已經死亡，其身體被撕裂。經過法醫剖析鑒定，肉球的身體是被外力撕碎，且是處於不規則用力狀態下。後經當時鶴山特調組組長■■■分析，肉球在死亡時情緒值飽滿，處於高度亢奮狀態，應該剛剛吸收大量恐懼情緒。”
　　“所以特調組斷定，它在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類、動物或者其他活體的情況下，用復制變身的方式驚嚇了壹只同類異常，該異常被激發出強烈恐怖情緒後，將肉球殺死並逃逸。”
　　“臥槽，這傻叉！”沈星讀到這裏忍不住冒了壹句。
　　瘦小男子卻似乎並不在意，繼續催促道：“後面應該還有，繼續看看。”
　　沈星點頭：“嗯，經法醫解剖，肉球的心臟能夠散發出壹種……微量元素，但該元素鶴山研究室無法鑒定，所以整顆心臟被秘密送往■■■■■進行深入研究鑒定。”
　　到了這裏，沈星擡頭看向眼前的男子。
　　這男子皺眉道：“後面應該還有，妳在看看這些資料的後面有沒有相關的文字描述。”
　　沈星將這壹本資料翻到了最後面，仔細看了看，隨即伸出食指指著壹句話，說道：“這裏有壹句話不像是之前錄入檔案的人錄入的，而是對方單位的壹句反饋。”
　　“說的什麽？”男子仿佛無法看見紙上的字，只是盯著沈星的眼睛問道。
　　“已接受來自鶴山的肉球異常心臟，心臟表體不完整，完整度96%，疑有切割痕跡。”
　　“好了。”此時瘦小男子忽然開口，“可以把資料放下了。”
　　沈星將手中的資料放下，不解的看著他，就見這男子從身上某處忽然抽出來壹把尖銳鋥亮的尖刀，對著他說道：“妳看，這是壹把刀，如果他插進妳的心臟，妳會不會痛？”
　　“會痛。”沈星點頭。
　　“那妳會不會死呢？”男子又問。
　　沈星略壹猶豫，再次點頭：“會死。”
　　“咱們試試看吧。”男子咧嘴露出壹抹笑容，將尖刀猛地插在了沈星的心臟部位。
　　下壹秒，壹陣無比劇烈的疼痛感襲遍沈星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