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失別

　　聽到喬尼尼的聲音，亞歷山大意外之余更是心驚。
　　在卡裏波，喬尼尼雖然不是什麽名人，可因為他早年曾經在外面闖蕩，所以認識他的也不少。
　　可卡裏波的人大概不會想到，喬尼尼在外面其實是做這種殺人越貨的沒本生意，為看守住這秘密，喬尼尼肯定是不惜殺人滅口的！
　　“小綿羊們，把門撞開！”
　　喬尼尼的喊聲再次從門外響起，接著艙門就被再次撞開壹條窄縫，沈重的木桶向後滾去，烏利烏使盡全力用肩膀緊緊頂著木桶邊緣，就在這時，壹條拿著彎刀的手臂突然從撞開的門縫裏伸出來，接著向下壹砸，烏利烏立刻發出了聲慘叫！
　　握刀的手又舉起來，但不等落下，旁邊的索菲婭已經抓著壹根固定壓艙石的木杠狠狠砸在了那只手的手腕上。
　　木杠上突出的釘帽戳進了手骨，隨著門外壹聲慘叫，那只手扔掉彎刀拼命從門縫裏抽了回去，因為過於用力，手臂在破碎的門扇碎片上劃過，在又壹聲慘叫聲中，壹片血肉刮在了碎門板上。
　　亞歷山大立刻撿起丟在地上的彎刀，同時他拉著索菲婭和剛剛爬起的烏利烏迅速向貨堆後面退去。
　　就在他們剛跳過貨堆，作為艙房隔斷的隔板已經被人從對面踹開，幾個手裏揮舞著血淋淋的刀斧的水手喊叫著沖了過來！
　　壹個水手轉身去搬依舊擋在艙門前的木桶，另外幾個則直接向著貨堆後面的亞歷山大他們撲來。
　　“有女人！”
　　壹個水手眼裏冒著瘋狂的光撲向索菲婭，但他壹只腳剛邁上貨堆頂，眼前壹黑，就象被人迎面打了壹拳似的向後栽去，把後面跟上來的人也撞下了貨堆。
　　索菲婭右手舉著還在顫動的短弩，左手裏緊攥著幾只弩箭，這些弩箭是離開巴勒莫前亞歷山大特意讓人打造的，箭桿光滑，三棱形的箭頭更是鋒利，在這個時代，這樣的武器是十分可怕的！
　　原本準備跟著沖上來的水手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有些發懵，他們看到那個被射倒的家夥臉上只露出壹小截箭尾，倒在地板上不住慘叫的樣子，不由嚇得停了下來。
　　艙門打開，又有幾個水手跟著沖進了底艙，當壹個嘴裏發出咋呼叫聲的老頭擠進來時，壹群水手已經占據了艙房的大半地方。
　　“妳們在幹什麽，快點動手！”喬尼尼推搡著前面的同夥大罵著“否則其他人都把東西搶光了。”
　　“他們有武器，”壹個水手指著貨堆後說“好像是種很厲害的弩，小維尼已經讓他們給做了。”
　　“妳們這群膽小鬼，他們只有幾個人！”
　　喬尼尼壹邊喊壹邊擠到前面，揮著柄長劍向貨堆上爬去，可他剛剛走出幾步，壹道勁風迎面而來。
　　喬尼尼發出聲驚叫就向旁邊撲去，他臉上刮過壹片火辣的疼痛，接著就聽到身後又是壹聲慘叫響起。
　　“不知道是哪個倒黴鬼中箭了……”喬尼尼心裏閃過個念頭，不過他壹點都不在乎，這些水手都是臨時聚到起來準備賺發筆外財的，多死壹個就少個分贓的。
　　不過眼前這幾個人倒是有點紮手，喬尼尼回頭看看，除了他們這幾個，還有幾個人去對付船主和水手頭領了，現在他必須盡快解決掉這幾個人，然後帶著搶來的東西離開這條船。
　　畢竟距離歐洲海岸太近，雖然是夜裏，可如果耽誤了時間到了白天可能就要有麻煩了。
　　喬尼尼爬起來揮揮手剛要說話，就聽到貨堆對面壹個聲音：“喬尼尼！”
　　喬尼尼壹楞，他沒想到對面居然有人認識他，他的壹雙小眼睛立刻壹瞇，同時回頭向身後看看。
　　即便是同夥，也大多互相不認識，而且按照不成文的規矩，事情做完分了東西之後就會立刻散夥各奔東西，以後能再見面的機會幾乎沒有，也只有這樣才能都放心。
　　可現在居然有人認出了他，而且還是對面那幾個人，喬尼尼眼中閃過殘忍的光，他不知道對面是誰，可他已經下了決心壹定不讓他們活著離開這條船。
　　不過對方手裏的武器讓他顧忌，特別對方躲在貨堆後面，又在這麽狹窄的地方，喬尼尼沒有把握能順利的沖過去解決了他們。
　　“是誰，妳認識我嗎？”喬尼尼盡量壓低聲音，盡管喬尼尼這個名字很普通，可他還是不想讓後面的人聽到“如果妳是熟人就走出來讓我看看，我們也許可以商量商量。”
　　喬尼尼邊說邊悄悄從地上撿起劍，他已經打定主意，趁著和對方假意談判的時候，他突然沖上去壹刀結果了那個人，至於可能隱藏在貨堆後面的短弩，他相信只要那個人走出來，他可以用那個人當擋箭牌，除非短弩就在那人手裏。
　　“喬尼尼，沒想到妳原來壹直在外面做這種生意，看來妳說自己是靠當傭兵賺錢買船都是騙人的。”
　　那個人依舊沒有出來，卻毫不猶豫的揭了喬尼尼的底，這讓喬尼尼心裏惱火卻又壹時間沒辦法。
　　“妳應該不是我家鄉人吧，可妳知道我的事，聽聲音倒是有些熟，”喬尼尼攥著刀慢慢向前蹭，同時他悄悄向後面的同夥打著手勢“妳究竟是誰讓我見見妳，既然是熟人我們的事好商量，讓我們好好談談，沒必要非得見真章。”
　　“有商量那最好了，”貨堆後傳來的話讓喬尼尼剛心頭壹樂，沒想到就又傳來“好了別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大家就都有麻煩了。”
　　喬尼尼心裏大罵，他回頭看看，見自己這邊有兩個人已經偷偷靠近了貨堆側面，他就壹邊暗示壹邊繼續說：“妳們可以乘小船離開，不過帶的貨物得留下，我只能答應妳這麽多。”
　　“貨可以給妳們，不過我怎麽才能相信妳，何況還有其他人，他們能信得過嗎？”
　　喬尼尼露出了狡猾的笑容，他之所以說要留下貨物，就是為了讓對方認為他們只是貪圖財貨，而且表現的貪婪壹些也更容易讓人相信，否則太好說話反而會引起懷疑。
　　現在看來對方雖然謹慎，卻還是因為有了壹線生機放松了警惕。
　　喬尼尼的壹只手暗暗放在身後擺了擺，示意同夥做好準備。
　　他猜測對方應該只有兩三個人，而那種可怕的短弩應該也只有壹具，只要那個人出現，他就可以讓同夥從兩邊同時沖過去，哪怕死上壹個人，只要靠近自己這邊就可以倚仗人多把對方那幾個人殺死。
　　這麽想著，喬尼尼慢慢直起腰把劍伸在壹旁對方應該看得見的地方，然後咧嘴笑了起來：“來吧朋友，讓我們見見面，說不定過會兒還能壹起喝壹杯呢。”
　　然後他就看到壹個身影從貨堆後慢慢露出頭，但是接下來壹絲不安突然升起，這完全是多年在外闖蕩逐漸練就的壹種本能，喬尼尼甚至來不及警告胖旁邊的同夥，轉身就壹頭從貨堆上撲了下去！
　　就在他肩膀撞在船板上疼得還來不及呻吟時，喬尼尼就聽到在閉塞的底艙裏響起的壹聲震耳欲聾的聲響！
　　隨著火星竄出，壹團濃煙從貨堆上向站得最近的兩個水手噴去，隨著淒厲慘呼，壹個水手翻滾著摔下貨堆，而另壹個人雖然沒有被直接打到，可四濺的火星卻噴在他的臉上。
　　那水手不由擡手捂臉，可接著就被迎面飛過來的什麽東西直接砸中額頭，也跟著滾下貨堆。
　　“殺了他們！”喬尼尼連滾帶爬的爬起來，他的劍已經不知道丟到哪了，順手從旁邊奪過把短刀的喬尼尼兩樣通紅的跟在已經從旁邊沖過去的同夥，喊叫著撲了上去！
　　又是壹聲慘叫響起，沖在前面的水手突然扔到手裏的刀，捂著肩膀向角落滾去，然後喬尼尼就在火光的閃動中看到壹個漂亮的女孩剛剛松手放開壹柄看似精致的短弩，而那短弩並沒有落在地上，而是被壹根皮帶掛著，隨著她用力揮動的手臂在她手腕下不住搖擺。
　　接著喬尼尼就覺得脖子壹涼，隨即他就感覺好像身上的力氣從脖子上那疼痛的地方不住向外泄去！
　　喬尼尼腳下發軟，立刻就被後面跟上來的人撞得東倒西歪，他用力按住脖子上正不停向外流血的傷口，踉蹌間似乎看到對面那幾個人中有個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晃動，然後他好像又聽到個很大的響聲，不過那似乎不是火器發射的聲音，倒像是什麽東西炸開的響動。
　　“該死的！”
　　壹個水手的咒罵聲從喬尼尼耳邊炸開，他倒在地上，正看到船身靠槳口的壹塊地方正從個破洞裏湧進海水。
　　喬尼尼不住掙紮，可他流的血太多了，就在他昏死過去前，他隱約聽到了另壹個對他們所有人來說都是噩夢的聲音：“把他們都給我殺掉！我要把這些叛亂家夥的屍體統統吊在桅桿上！”
　　亞歷山大的身子在不住下沈，在跳出船艙落到海裏的瞬間，落水的旋流好像沈重的鉛塊扯著他的雙腿不住向下墜，口鼻灌進海水擠壓幾乎把他砸暈。
　　兩世為人都和水有關，這讓亞歷山大本能的對水有著說不出的畏懼，可這壹刻生死壹線的恐懼讓他發沈的身體迸發出了驚人的潛力，他的兩臂用力拍打，雙腿不住擺動，就在他覺得自己可能就要這麽沈下去時，壹只手緊緊的抓住了他的衣服，隨著猛拽，亞歷山大的頭狠狠撞在什麽東西上。
　　出於本能，亞歷山大緊緊抱住那個東西，耳邊又好像有人在不住叫他，可他只是大口往外嗆水，過了好壹陣才終於喘息著看向四周。
　　黑暗中，亞歷山大看到了和他壹起緊抱著塊破木板的烏利烏，然後他突然意識到什麽，不住的向四周張望。
　　除了不遠處不時傳來陣陣喊叫的船，就只有不停起伏翻滾的海水，夜晚的地中海上危機四伏！
　　“索菲婭呢，索菲婭在哪！”
　　亞歷山大不顧還嗆得發痛的喉嚨大聲喊著。
　　“主人，炸開船口時候我看到索菲婭在妳身邊的，可爆炸把咱們甩出來了！”烏利烏緊張的喊著，他的身子盡量縮在木板上，可壹只手依舊緊緊抓著亞歷山大的衣服壹角。
　　拖延時間轉移敵人註意，然後用隨身帶的防身火器的火藥炸開槳口逃跑。
　　亞歷山大成功的逃離了那條叛亂的船，但是……
　　“索菲婭~~”
　　亞歷山大絕望悲憤的吼聲在黑暗的海面上久久不停！